朱允炆看向解縉。

解縉解釋道:“皇上,此人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後被委任為太谷縣縣丞,一年後調回京師擔任監察御史。”

“等等,一年?”

朱允炆很是驚訝。

朝廷規制三年一考核,劉觀作為一個進士新人,憑什麼在短短一年之中從一個縣丞回到京師,而且還成為了監察御史。

夏元吉想了起來,說:“此事臣知道一些。傳聞劉觀在太谷縣當縣丞時,曾以各種手段在常家拿了不少銀兩,疏通京師關係,這才在短短一年內回到京師。”

“常家?你是說當年劉觀還打劫過晉商常千里?”

朱允炆有些意外。

夏元吉不認可朱允炆用“打劫”兩個字,常千里能成為山西有名的晉商,一個原因是邊商,另一個原因就是走私。而走私這種東西一旦抓住定罪,那可是要人命的,劉觀藉此威脅常千里,索要好處與封口費,只能說是勒索,打劫是不合適的。

“後來呢?”

朱允炆問。

解縉平和地說:“後來劉觀回京,擔任監察御史長達十年,在這十年之中,其表現可圈可點,儼然一副忠臣面目。太祖念其進言有功,在洪武二十九年提拔其為左僉都御史。”

朱允炆安靜地聽著。

十一年時間,劉觀從籍籍無名的正八品縣丞,升到正四品左僉都御史,都察院的高階幹部,升遷速度談不上快,但已經超出了許多官員。

“洪武二十九年升任左僉都御史?可為何我沒什麼印象?”

朱允炆很是疑惑,雖說自己是在洪武三十一年夏天登基,但洪武二十九年的事多少還應該記得,可對劉觀這個人並沒什麼印象。

夏元吉解開了朱允炆的疑惑:“因為在其升任左僉都御史之後就開始貪汙,沒過兩個月就被下獄,後來一些大臣為其說情,被太祖貶官到了嘉興當知府。”

朱允炆皺眉,這個劉觀的能量還真不小,犯在太祖手裡不僅活了下來,還保住了官位。要知道多少大人物都風吹雨打而去,他竟然還逍遙著。

解縉補充道:“劉觀在嘉興知府任上三個月,其父去世,不得不丁憂回家守孝,至今已有五年。按理說,在其三年孝期滿後便可回吏部報到,重新委派官職,可讓人出乎意料,他並沒有回京師。”

低頭看著劉詹的賬本,朱允炆嘆了一口氣:“從賬本來看,劉詹一直都與劉觀有著緊密的關係,利益輸送巨大,想必是有求於人。劉觀雖不是官,但能量還在,查吧,此人現在在哪裡,家產幾何,所得錢財用在哪裡,都查清楚。”

解縉與夏元吉連連點頭。

無論如何,劉觀十分不乾淨,既然如此,那就調查到底,看看此人到底是憑什麼讓劉詹心甘情願送錢的,一個不是官員的人為何會有如此能量。

夏元吉看向一堆賬冊,有些難以置信:“從戶部來看,兩淮鹽政並沒有多少問題,可誰能想到,這其中的問題會如此之大,鹽政事關百姓民生,若任由其如此下去,遲早會生出大亂子。”

朱允炆將一本賬冊丟到旁邊,有些疲倦地說:“兩淮鹽政暴露出來的問題,未必只存在於兩淮,這件事給我們提了個醒,只看表面是無法看到其裡面的問題。官場貪汙,操縱鹽價,這些事是嚴重,但最嚴重的還是開中法的缺陷。”

“開中法的缺陷?”

解縉與夏元吉有些驚訝。

朱允炆嚴肅地點了點頭,逐條分析:“開中法運作流程你們是清楚的,邊商執倉鈔換引,透過鹽引售賣給內商以取得利益。但邊商兌出鹽引之後,未必會在短時間內售賣給內商,像是這一次,有人從中盤削,惡意操控,邊商留在揚州三個月都售賣不出鹽引,甚至到了要虧本售賣的地步。”

“這是開中法中存在的缺陷之一,所以務必解決該問題,比如朝廷負責回購邊商鹽引,讓內商直接在朝廷手中購置鹽引,減少邊商等待時間。”

夏元吉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多數邊商並沒有安家揚州,總還是要回家的,在揚州吃住三個月,花銷出去的都是成本,若邊商能到揚州的當天便可售出鹽引,確實可以節省其不少花銷。

可問題是,一旦完全由朝廷控制收入鹽引,那內商就必須與朝廷官員打交道,這又容易滋生腐敗,甚至會出現第二個不老松人物。

面對夏元吉的擔憂,朱允炆思索良久,說:“這確實也是問題,你們說,若是將鹽引納入中央錢莊的話,可不可行?”

“錢莊?”

夏元吉迷茫了,這算什麼操作,讓錢莊去賣鹽引?

解縉陷入沉思,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