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放出了訊息,丟擲了誘餌,卻沒有等大魚上鉤,等到的只是小魚小蝦。這揚州城中想要給不老松表忠心的不少,出面警告朱允炆走路小心別摔跤的也不少。

夏元吉見劉家人沒有動靜,便提出了建議:“邊商樂得出手鹽引,也好早日離開這揚州城。我們今日買下鹽引並不在少數,對方依舊沉得住氣,怕是吃準我們無法下場支鹽。”

朱允炆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分析得沒錯,他們想讓我們看著鹽引成為廢紙,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支取一批鹽出來,到時候他還能沒有任何動作嗎?”

“此人操控鹽場與批驗所,我們以商人身份去處置,怕是過不了關啊。”

解縉提醒著。

朱允炆平靜地說:“這點我自有安排,對外傳出訊息,就說年家會在兩日內支鹽萬引,到時願以往年均價發售給水商。”

夏元吉與解縉對視了一眼,見朱允炆胸有成竹,自是點頭應下。

支鹽的地方在鹽場,揚州城本身是沒有鹽場的,雖然這裡有兩淮都轉運鹽使司,但距離揚州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就有一處鹽場,雖然其產量不到萬引,全部給出去,也只有六千引,但朱允炆只不過是想告訴其他人自己真的可以拿鹽引支取出食鹽,僅此而已。

朱允炆散出去的訊息讓揚州城轟動了,無數鹽商議論紛紛,不知這年六百到底是什麼來路,受人警告之後不僅不收斂,還敢將手伸向了支鹽一塊。

就在一眾內商等著看好戲的時候,訊息突然傳了過來,年六百自鹽場支取了一萬引鹽,不日即將抵達揚州城。

有訊息靈通的內商這下開始慌了,是真正的慌了。

以前的時候,是不老松劉詹說了算,他說咋辦大家咋辦,他說不收邊商鹽引,那大家就不收,坐等時機到了再發財。

可現在情況突變,買走邊商鹽引的人是年六百,此人手中不僅是有鹽引,而且還真的能帶出鹽來,這就意味著年六百打破了不老松的話語權與壟斷,直接成為了另一個不老松。

現在揚州城裡,誰握著鹽引誰是老大啊。

內商們很是著急上火,試想下,如果年六百一個人握著海量的鹽引,而且還能順利取出鹽來,那他完全可以成為這揚州唯一的內商!

手握大量鹽,還愁賣嗎?

不愁!

以前不老松壓著,水商不好入手買,但現在年六百能在不老松眼皮子底下拿走鹽,水商還怕啥?大不了以後找年六百買鹽就是。

水商不著急,著急的是內商。

年六百一天就收走了海量邊商鹽引,導致無數內商一張鹽引都沒有,沒鹽引就意味著不可能去支取鹽,不支取鹽就意味著一分錢都沒得賺……

問題大了。

內商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清楚,若真被年六百徹底收走所有的鹽引,內商今年就沒辦法開張了,不開張就意味著只能吃老本。

沒有商人會願意啃老本,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一些內商去找劉詹、劉寧說情,懇請兩人准許內商收購剩餘的鹽引,劉詹這邊還沒作出決定,已經有內商在暗中收鹽引了,一時之間,揚州城內的鹽引價值走高。

朱允炆審時度勢,憑藉著豪橫的財力,中央錢莊的傾力支援,短短兩日內,便分別以一引六百五十文至七百文的價,收下十七萬引,只有兩萬餘引或留在邊商手中,或被內商偷偷收購。

絕大部分內商手中空空如也,一張鹽引都沒看到,在這種情況下,內商陷入了失落與不安,就在十四日拜訪劉詹,給其提前過中秋節的時候,滿座賓朋卻沒幾個人可以笑得出來。

大家都是聽劉詹指示辦事的,可現在大家全虧了,眼看著沒飯吃了,你這不老松是不是應該發個話?

劉詹這段時間也很惶恐,按理說,無論是誰想要下場支鹽,都必須經過自己的點頭才可以,但實在是怪事連連,這個毫不知底細的年六百竟然說動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都轉運使丁初晨親自去幫忙支鹽。

都轉運使是兩淮鹽政的一把手,丁初晨往日裡貪婪無度,卻也知道分寸,收了劉詹不少好處,對劉詹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無論劉詹怎麼捯飭,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該怎麼賣鹽還是怎麼賣鹽,到頭來鹽是不會少賣的。

劉詹也清楚這一點,可誰知道有分寸的丁初晨竟然不聽話了,哪怕暗示對方自己有他的把柄,他還在那堅持所謂的按程式辦事。

丁初晨不聽話也就罷了,畢竟人家算是大人物。可批驗所的人不聽話,那問題就太嚴重了,比如孫德,這個傢伙就是劉詹養得一條狗,是劉詹親手扶持起來,親手安插到批驗所的。

只要孫德在,哪怕是丁初晨讓鹽出了鹽場,孫德也有辦法讓年六百的人一粒鹽出不去。可奇了怪,孫德竟然點頭同意了,批准了一批鹽離開了批驗所。

劉詹不知道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可以感覺的到,危險已經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