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各地州縣聞風而降,紛紛迎接明軍,連抵抗的心思都沒有!而負責進攻清化的,還是韓觀率領的精銳,東都與西都之間的距離不過二百六十里,明軍快速行軍,若無阻擋的話,不用四日就會抵達西都清化!

大虞國,沒了……

黃晦卿知道沒希望了,真的沒希望了,哪怕是調動大軍阻擋住韓觀又如何,明軍強大的火器與彪橫的軍士,一樣會撕開所有防線!

而西都清化的防禦,連升龍城都不如啊。

只要站在外面看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座柵欄城,它不是石頭城,也不是土城。

話又說回來,是石頭城又能守得住嗎?

範元瑰死了,他可是胡季犛手下第一大將!

清化守不住的,守不住!

黃晦卿走到大街上,迎面碰到了吏部尚書範之賢,左右看了看,不由苦澀地說:“範尚書不會是在這裡刻意等我吧?”

範之賢盯著黃晦卿,指了指一旁的酒樓,說:“我設了酒宴,想要請黃大人喝一杯,如何?”

黃晦卿想了想,沒有拒絕。

這是一座黃晦卿熟悉的酒樓,只不過這裡的酒是米酒,有些渾濁,遠不是明朝那些名貴的酒水可比,不過喝著倒也不錯。

往日下朝時,黃晦卿沒少來這裡,老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寡婦,沒什麼風韻,是一個堅強的女子,黃晦卿不止一次地想過,寡婦失去了一切還能笑著活下去,自己失去了一切,還能嗎?

答案是:不能。

範之賢親自給黃晦卿倒酒,黃晦卿連稱不敢。

“你是太上皇的心腹,又掌管戶部,當得起。”範之賢執意,滿酒之後,看著滿桌的酒菜,感嘆道:“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得上如此豐盛的飯菜。”

黃晦卿呵呵一笑,反問:“只要我們能立足清化,這樣的飯菜還不是想來就來?”

範之賢眉頭微抬,擠出深深的紋路:“黃大人不需要如此說話了吧,這裡的百姓不知道明軍在哪裡,你我還不知道嗎?”

黃晦卿默然不語。

範之賢感嘆道:“我如何都想不通,多邦城如此堅固,又有象兵助陣,為何會連一日都沒守住,被張輔全滅!哎,多邦沒了,升龍城沒了,長安鎮也即將失去,我們清化又能守多久?”

黃晦卿看著範之賢,說:“守多久,我們都應該守下去,不是嗎?”

範之賢盯著黃晦卿,停頓了幾個呼吸,方開口:“是——嗎?”

黃晦卿聽出了範之賢的言外之意,不由皺眉:“範尚書似乎有其他想法?”

範之賢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自顧自吃起飯來。

黃晦卿看著不說話的範之賢,也陷入了沉思。

範之賢放下筷子,凝眸說:“人總是要喝酒的,這家酒樓的酒喝不得了,你有沒有打算換一家酒樓嚐嚐?”

黃晦卿瞪大雙眼。

範之賢的話可不是單純的喝酒問題,以他的身份,以現在的形勢,這句話隱藏的意思,那就是在問自己有沒有打算投降大明,吃明朝的飯!

“你這是……”

黃晦卿有些緊張。

範之賢平靜地說:“這裡沒有耳朵,也沒有眼線,我們就攤開了直說吧。若是清化城守不住,我們會撤向哪裡?”

黃晦卿指了指東面,嚴肅地說:“大海。”

範之賢呵呵笑了,說:“海上是我們的天下嗎?大明水師縱橫南洋的事你忘記了?”

黃晦卿自然不會忘記,明朝以船隊開闢南洋,讓諸多藩國臣服,安南對此也深有憂慮。

不過眼下大明的水師船隊遠在舊港,而且聽說去了更西面的海域,想要趕回來是不可能了。只要等明軍撤出,大明水師來也無濟於事,只憑藉著一些船隻,還不能毀了一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