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直說了,懷遠城出現了暴亂,百姓在龜山之上,打死了知縣,縣丞與主簿,還有十餘名縣衙家屬。”

“暴亂?”

孫嶽徹底震驚了,洪水只是小事,哪怕死了人,也是小事。

畢竟水龍王發威,皇上追究下來,也只能問罪老天去,和自己沒關係,再長的板子,也不可能打自己身上來。

可暴亂就不一樣了。

懷遠乃是鳳陽府的轄區,懷遠出了問題,死了府衙那麼多人,鳳陽府是需要擔責任的。

孫嶽徹底知道了,什麼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舒坦日子看來是過不長久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嶽面色陰寒至極。

楊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懷遠決堤,大水漫城,百姓無任何去路,只好去山上避難。龜山那地方,大人也知道吧?”

“自然,去年巡視時,我還親自祭拜過,白龍廟依山面渦,氣勢宏偉。那地方確實是一個避難的好去處。”

孫嶽沉聲道。

楊俊微微點頭,面帶陰鬱地說道:“知縣見大雨不休,恐事情有變,便在決堤三日前將其家眷與縣丞、主簿等家眷轉移至了龜山,霸佔了龍王廟。”

“決堤之後,水流蔓延至龜山山下,而縣丞遵知縣命令,指揮衙役,佔據山道,毆打百姓,不讓百姓登山入廟。水勢太大,一些婦孺被淹死在了山下,激起了民變……”

“民眾蜂擁如狂,衝入了龍王廟,知縣以朝廷命官壓百姓,卻被數十名百姓活活打死,屍體從龜山之上,丟到了山下的河水之中。”

孫嶽猛地抓起茶杯,摜在地上,脖子青筋直冒,喊道:“這個魏八才!該死!殺得好!若是老子在,他早死了!”

楊俊看著孫嶽不說話。

現在已經不是死一個知縣的問題了,而是民眾暴亂殺官的問題,若是不處置這些鄉民,那朝廷威嚴必然受損,日後出點事,百姓就敢殺官,那還了得?

可若是處置了鄉民,就眼下懷遠百姓狀況,極有可能會引發更多民變,到時候演變為造反或屠殺,朝廷都不可能饒了懷遠官員。

為了懷遠衛所有同仁的前途與腦袋,與孫嶽有故交的楊俊才會被選派至中都鳳陽。

孫嶽也清楚此事的嚴重性,不敢耽誤,帶著楊俊找到了鳳陽知府徐安,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知府徐安是一個久經官場,面對此事也毫不慌亂,條理清晰地安排道:“眼下最緊要之事,是救災賑災。孫大人,還請你帶三千軍士,自鳳陽取糧,先行趕至懷遠,我安置好鳳陽之事後,隨後便到。”

“楊僉事,你立即返回懷遠,僅扣留行兇暴民即可,莫要懲治與處罰。從懷遠吏員中,挑選有威望之人,暫行接管縣衙,統籌救災之事,懷遠衛悉數參與救災,與民同在,莫要寒了百姓之心。”

“此外,安排水性好的人,調查渦河大堤,檢視損毀狀況,勘探能否重新築堤,若不能,水勢危急,可安排百姓遷移至鳳陽府地界。”

孫嶽、楊俊聽聞之後,辭別徐安,匆匆而行。

徐安緊鎖眉頭,提筆寫下一封奏摺,安排人以最快速度遞送京師。

懷遠是悲傷的,鳳陽是憂愁的,可此時的京師,卻是喜氣洋洋。

三佛齊使臣鄭伯已於數日之前抵達京師,在天界寺裡修習了禮儀,於七月十九日,正式朝見。

為顯天朝威儀,也表隆重之意,奉天殿外東西兩側,皆設定了黃

麾,選派二十四名彪橫金吾衛站崗。

朱允炆端坐在奉天殿,面色肅然。

會同館大使引鄭伯進入奉天殿,大使跪拜,稟告道:“啟稟皇上,南洋三佛齊國王梁道明,差遣使臣鄭伯,前來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