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站了起來,一臉驚訝。

丁謹示意楊士奇坐下,搓了搓手,看了看破敗的學堂,說道:“你這也太冷了一些,不過,苦日子也到頭了,你先看看這篇文章。”

楊士奇接過丁謹從懷裡掏出的文章,低頭看去,只見上面寫著《貓論》二字,不由笑道:“什麼時候,貓也成了值得你大驚小怪的事?”

“你且看下去。”

丁謹倒滿了酒,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楊士奇仔細看去,原本含笑的面容,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當看到“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時,更是拍案而起,喊道:“好文章啊,好文章!”

“動靜小點,打翻了我的酒,治你不敬之罪!”

丁謹呵呵笑道。

楊士奇來回看了數遍,嘖嘖稱絕,道:“這《貓論》通俗易懂,開宗明義,鮮明異常,讀之令人振聾發聵,豁然開朗。何為人才,如何選才,當以此策行天下。當今聖上,乃是聖明君主,當我一拜!”

楊士奇說完,將《貓論》放在桌案上,恭謹至極,肅然行大禮。

丁謹重重點頭,起身,陪著楊士奇行禮。

《貓論》雖只有三千言,但此論一開,意味著大明萬千人才將被重用!而那些碌碌無為,尸位素餐的庸才,將會被踢出去。

楊士奇拜的不只是皇上朱允炆,還有大明未來!

“今日,當不醉不歸!”

楊士奇肅然道。

丁謹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不醉不歸的話還是別說了,你少喝點,免得老母親擔心。”

楊士奇哈哈大笑起來,目光中含有淚花。

過了年,自己便三十六歲了。

一歲喪父,隨母親漂泊四方。

六歲時,母親改嫁羅性,自己改姓羅。

因在羅家祭祖時,自己做土像祭祀楊氏祖先,被羅性發現,認為自己有志氣,便恢復了楊姓,支援自己讀書。

後來,羅性因得罪權貴戍邊陝西去世。

沒有任何依靠的自己,只能帶著老母親,教書為生。

雖然也曾當過地方教諭,但因丟失了學印,不得不帶母親逃跑,遊走於湖北、湖南兩地避難。

人不怕苦,怕的是看不到苦有盡頭。

楊士奇清楚,《貓論》一出,自己必有出頭之日。

丁謹舉起酒碗,笑道:“楊塾師,漢陽知縣王叔英與翰林學士方孝孺乃是至交,而王叔英又極為看重你的才華。過了年,便是建文元年,皇上必然會下令修撰《明太祖實錄》,王知縣已經向上推薦了你。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便會進入京城。”

楊士奇含笑道:“若真如此,當謝王原採。”

“只謝王知縣嗎?我呢?”

“自當感謝,哈哈。”

兩人在破舊的學堂之中,放聲大笑。

臘月中旬,北平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