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擺了擺手,看向朱高熾,說道:“你說得對,皇上不是在迫使我朱棣造反,而是迫使我不反!無論是北平佈局,還是山海關、大同、濟南、真定等地佈局,亦或是道衍師父調至京師,皇上所用,皆是一個‘勢’字!”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呵呵,本王這個侄子,好的很啊。”

朱高熾低著頭,咬牙問道:“父王,我們該怎麼做?”

朱棣哀嘆一聲,疲倦地說道:“罷了,引新軍之策入三衛,靜候機會吧。若蒼天眷我,必有轉機。”

“王爺,平安求見。”

丘福低聲通報。

朱棣面色一凜,朱高煦等人也有些慌亂,平安前腳抓了張玉、朱能,後腳便來燕王府,是什麼意圖?難道說他已得到旨意,想要將燕王一眾檻送京師?

“沒有衛隊。”

丘福補充道。

朱棣目光幽森,起身下床。

徐儀華連忙攙扶,朱棣搖了搖頭,說道:“不礙事,若這點風浪都經受不住,本王又如何馳騁漠海?讓平安來吧。”

主殿。

平安向朱棣行禮,帶著歉意說道:“今日收到情報,張玉、朱能挑唆士卒對抗朝廷,意圖謀反,事發緊急,都司來不及請示燕王,緝拿張、朱兩人,還請燕王體諒。”

朱棣冷著臉,揮袖,將桌上的茶碗掃在地上,厲聲說道:“體諒?張玉雖是元朝降將,卻歸順我大明,立下汗馬功勞,在捕魚兒海戰役中,更是威名赫赫,又曾隨藍玉征討遠順、散毛諸洞,為太祖器重,任安慶衛指揮僉事。”

“後隨本王,出塞征戰,作戰驍勇,足智多謀,屢建功勳,如此赤膽忠肝之人,你們竟然說意圖謀反?那朱能原本是我燕山中護衛副千戶,見他忠勇有為,便將其提拔為右護衛指揮僉事,追隨本王多年,什麼品性,本王會不知?”

“莫要說什麼挑唆士卒對抗朝廷,便是一句不忠於朝廷的話都不曾說過。何來謀逆?平安,你若拿不出證據來,休要怪本王奏報京師,問你失察、縱兵、汙衊之罪!”

平安看著發怒的朱棣,只平靜地拿出了一疊紙張,放在了桌子上,輕聲說道:“這裡有一百份三衛士卒口供,都司衙門還有四百多份,若燕王大人需要,本都司不介意再往返一趟。只是希望燕王,保重才是。”

說完,平安施禮,大踏步走了出去。

朱棣面色陰晴不定,拿起那一疊供詞,看著上面的口供,耳中陡然傳出了陣陣轟鳴,眼前一黑,再次昏厥。

平安聽到了動靜,但卻沒有回頭,出了燕王府,直奔都司衙門,下令北平府戒嚴,沒有都司命令,任何軍隊不得擅自調動;命令盛庸帶兵三萬,盯緊燕王三衛,一旦有異動,無需請示,可直接動手。

坐在都司衙門中的,不止是平安,還有張昺。

張昺對於平安的行事方式很是不放心,提醒道:“若沒有朝廷許可,萬萬不可動用大軍,清絞三衛,更不可圍困燕王府。”

平安知道張昺是好意,不請旨而動燕王,那是擅專兵權,肆意妄為,是對皇室威嚴的蔑視與挑釁!

其下場,也可預料。

雖然朱允炆給了張昺、平安、盛庸很大的權力,甚至囑託過,一旦燕王有異,可主動出擊。但囑託歸囑託,沒有明確的旨意下來,萬一出了問題,那誰來背黑鍋?

平安清楚這個道理,但更明白,對付朱棣這種厲害人物,要麼不動手,要麼就直接乾死,拖得時間長了,那死的人,便是自己。

“我給朝廷去一封奏報。”

平安清楚此時局勢複雜,寫完奏報,剛想以八百里加急送出,盛庸卻匆匆跑了進來,臉色驚疑不定地喊道:“不好了。”

“難道說燕王真的行動了?!”平安面色凝重,霍然戰了起來。

盛庸上氣不接下氣,看著略顯驚慌的張昺,還有鎮定冷峻的平安,連忙說道:“燕王,燕王,他瘋了!”

“瘋了?”

張昺一臉疑惑。

平安瞪大眼,有些錯愕,難道不應該說燕王反了嗎?

怎麼說是燕王瘋了?

盛庸喝了一口冷茶,打了個哆嗦,然後看著平安,嚴肅地說道:“剛剛得到訊息,燕王朱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