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嘆息一聲,夏其烈挺直腰,笑了笑,“其實有什麼關係,皇帝之死,這我們早有預料,並不突然。”

段宏眼觀鼻、鼻觀心,不做聲。

夏往桂吸了吸鼻涕,甕聲甕氣地說:“關鍵是那份遺詔,究竟是真是假?我們沒法證明。”

他近日偶感風寒,身體狀況不佳。

“是假的。”夏其烈斬釘截鐵地說。

站在他的立場上,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假的。

夏往繽也終於開腔,卻不是出主意,而是勸說夏其烈:“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其實到了這一步,我們沒必要冒險,新皇帝也不見得會對我們做什麼,夏府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我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何須胡亂出手?昭嫦公主其實也未必希望你在這節骨眼上出手,她和那位十四殿下的感情雖好,卻沒有足夠的動力將十四殿下推到那個位置。就算你實在想做些什麼,也等一等,現在我們力量不足,輕率發動的話,我們會後勁不足。別到時候我們弄倒了對手,卻給其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啊,如果父親在的話,會如何選擇呢?夏其烈靠著椅背,看著屋頂天花板出神。

兩日前,楚帝薨。

然而,之前一直沒有立下太子的楚帝,死後卻突然有了一份遺詔:傳位於六皇子。

這位六皇子素有賢名,為人溫和,謙謙如玉。在此前太子之位未定的情況下,就得到了不少文官的支援。

也正是因為這樣,如果讓他在這個位置上坐的時間久一點,很快就能收攏人心,將楚國皇位坐實、坐穩。

“不能等了!”夏其烈下定決心,“之前三皇子不是要和我們結盟,許諾種種好處,讓我們支援他麼?答應他!”

夏其繽張嘴似要勸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咳咳!”夏其桂咳嗽兩聲,帶著重重的鼻音不解地問,“阿烈,這又是為什麼?三皇子許諾我們的,那位六皇子同樣會給我們。我覺得這不妥。”

“因為遺詔!”如果是父親做出的決定,四叔肯定不會質疑……夏其烈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解釋道,“因為有遺詔在,三皇子就算在我們的支援下,登上了那個位置,也得位不正,我們還有機會將他推翻。甚至中途換人,換上我們支援的十四殿下,或者一位更年幼的殿下。”

頓了頓,他補充道:“至於你們覺得六皇子開出的條件也不錯……但你們要明白,六皇子身後有大量的文官支援,他很快就不需要我們了。現在他答應我們的東西,等他真正坐穩皇位,三五個月,最多一年,他都會收回去。甚至會對夏府動刀,將夏府肢解掉,分給他的忠實支持者。”

夏其桂低頭陷入沉思。

夏其繽嘴角浮現淡淡的微笑,隨機又將這微笑收斂。

“就這麼決定了!我們現在就去聯絡三皇子起事,同時秘密將家眷撤出帝都。不得用仙家手段干涉世俗?”夏其烈摸了摸剛剛蓄出來的一點短鬚,冷笑道,“我就用用惑心術這樣動靜小的法術,你怎麼覺察!我就不信你們玉真觀真就各個都是神仙,能夠做到監察天下,明察秋毫。段叔!”

“屬下在。”段宏立刻躬身。

“讓我們的人,立刻潛伏進帝都,準備配合三皇子發動!他準備了那麼多年,總會有點手段吧?我們不需要暴露太多,只要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就好。我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成事,他如果和六皇子打成兩敗俱傷才是最合我心意的。”

像!太像了!

和主公幾乎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段宏再一次感慨。

“是!”他淡然應諾。

他不知道夏其烈的決定是否正確,他也不關心。

他只需要知道,夏其烈下了命令,他就會去完成,一如當初主公在的時候一樣。

夏其繽也沒再說話。

他已經表明了態度,並不贊成,但現在主事人是他侄兒,他贊不贊成並不重要。

而且在他看來,夏府力量強大,經得起折騰,有試錯的本錢。

就算夏其烈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也沒關係,不至於傷筋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