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的贛州城是滄黑的萬頭湧動,一條條馬路彎彎的直豎起來,矗立在黃昏的天空裡,蠅頭蠕蠕而動。

劉玖也不閒著,坐在塑膠板凳上,望著巷子口,審視著每個角落,像是知道有人要來一般。

一天,兩天,過去,等待無果,但劉玖沒有放棄。

後來劉玖也不好意思了,老是白嫖,開始幫老太掃掃地,看看燒烤攤,就有一點他死活不做,那就是收錢,他告訴自己,老人家的錢他不能碰,哪怕自己沒有壞心思。

第三天的時候,他困的厲害,坐在塑膠板凳上睡著,夢裡聽到爭吵的聲音,他下意識睜開,看到一個拳頭朝自己揮來,他來不及閃躲,狠狠的用臉接住了拳頭。

昏暗的燈光正對著那個人的臉,劉玖看的一清二楚,就是那天晚上鬧事的光頭。

突然一個小身影擋在劉玖的跟前,劉玖把糰子拉開,問,他們是不是又來鬧事了。

糰子認真的點頭,手上緊握著鉛筆,惡狠狠的正對著光頭。

劉玖捋了捋糰子的頭髮,從手裡拿出半截冰糖葫蘆,交到了糰子的手裡,

“不要怕,你還記得我和你見過大怪獸和小怪獸的故事嗎?”

“小怪獸長大了,現在要保護更小的怪獸了。”

“你爸爸我身軀稟稟,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終於等到了你們。”說完劉玖轉頭露出欣慰的表情,像是事先知道他們要來。

糰子被劉玖拉到身後的同時,劉玖一個箭步,衝向光頭,藉著衝力,把他撲倒在地,騎在光頭的身上,拳拳到肉。

隨著光頭的一聲慘叫,一旁光頭的兄弟緩過神來,見老大被人暴揍,蜂擁而至,可怎麼也拉不開,索性乾脆直接的打。

塑膠凳子扔過來,砸在他的頭上,他不躲,他無所謂,一拳轟出光頭臉上,啤酒瓶揮過來,重重的掄在他的背上,他仍不躲,他無所謂,撿起落下啤酒瓶砸在光頭的頭上滋滋冒血,清脆的聲音讓劉玖更有動力。

背上傳來的疼痛他已經麻痺,他除了光頭,誰也不打,啤酒瓶不停掄在光頭的頭上。

最後光頭滿頭是血,落荒而逃,渾身是血的劉玖也躺在地上,他爬不起來了,痠痛感從胸口蔓延到四肢。

夜越來越深,天上分不清是烏雲還是被夜遮住的白雲。

“大怪獸贏了呢!”糰子蹲在身邊,將頭埋的很低,哭的稀里嘩啦。

“是啊,大怪獸贏了呢。”劉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答,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劉玖幹勁十足,光頭一來鬧事,他就拿著啤酒瓶衝向去,惡狠狠的對著光頭一人,次次以命相搏。

每次都是兩敗俱傷,劉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流著血,光頭也好不到哪去,捂著滿血的頭,落荒而逃。

月亮很高很小,霧濛濛的發出清光來。

糰子從屋裡翻出消毒水,貼上膏藥,然後輕輕的塗上紅藥水,邊說邊笑:“你身上紫的都可以用來上色了。”

“你輕點…”劉玖痛的嗷嗷叫,身上紅一塊紫一塊,彷彿裡面的鮮血會瞬間噴出。

糰子不理解:“你又打不過人家,為什麼要和他們鬥。”

劉玖捂著肩膀,嗷嗷叫:“你不懂,好人打不過壞人,壞人打不過狠人,狠人打不過不要命的,我就是那種不要命的。”

懦弱這個詞彷彿從小就是他身上的標籤,爸爸的出軌,他懦弱,一聲不吭;媽媽的離開,

他懦弱,哭的稀里嘩啦;外公的去世,他懦弱,望著外婆的泣不成聲;從小到大受到的欺凌,他懦弱,不敢直視反抗;林雨雨的離開,還是他懦弱沒有勇氣繼續挽留。

他明白,現在他不會在懦弱,人活一世,不能怕,怕就輸了,落後就要捱打,他不想捱打,就必須比惡人還要惡。

這種道理劉玖自從上次,在林雨雨宿舍樓下和飛機頭打的不可開交之後才悟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