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雖然這可能李淵這輩子度過的最慘的一箇中秋節……倒數第二慘的是去年的天台山,但李淵還是在翠微殿設宴。

岐州、隴州、寧州的兵力都已經迴轉,如今鳳凰谷內外,除了李善的親衛之外,只有張平高、劉弘基率領的上番府兵,至於執掌宮禁的北衙禁軍是從長安抽調了一部分過來,原本的兵力在楊文幹謀逆時候已經傷亡殆盡。

雖然設宴,但相對來說比較簡陋,在剛剛經歷了一場叛亂之後,李淵、李世民都沒什麼大辦的心思,最終草草了結。

後殿中,李淵坐在窗邊,“那便是張公瑾吧,稍後讓門下用印,代州別駕,二郎屬意何人?”

“父親挑選吧。”李世民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如今的代地,除了秦武通之外,李世績、薛萬鈞都是他的人,朔州都督劉世讓與忻州刺史也都是他的人,真的沒必要去搶這個位置。

“嗯?”李淵聽見有嘰嘰喳喳的孩童嚷嚷聲,定睛看向窗外,笑罵道:“懷仁這廝真是……堂堂嗣王,天下名將,居然領著孩子撲蝶捉蟲,像什麼樣子!”

李世民也忍不住咂咂嘴,“他倒是與柴家大郎、十一弟玩的開心……懷仁曾與三姐提及,自稱尚有童心。”

“尚有童心?”李淵嘿了聲,“那日為父也是糊塗了!”

“父親?”

“居然想讓他位列宰輔!”李淵笑道:“你看看他那樣子……再過二十年,只怕都不夠格呢!”

李世民不太確定父親這句話是不是另有深意,李淵也察覺到了,瞄了眼兒子,“到時候再說吧,不過懷仁與人為善,性情謹慎,未有大變,或難為棟樑,但應於國有益。”

“或也能為棟樑,國之干城。”李世民平靜的如此說。

平靜的話中透出無窮的信心。

李淵怔了怔,揮袖道:“是了,二郎不比為父,無需擔憂這些。”

“不過懷仁倒是未有進取之心。”李世民笑著說:“如今鳳凰谷內外,皆道魏嗣王情義無雙。”

“是因為魏玄成吧?”

“嗯。”李世民點頭道:“他是求了父親之後又找到孩兒……父親,孩兒決意,他日召魏徵回京,此人性情剛烈,他日或能執掌門下。”

“你來處置就是,不過不僅魏玄成。”李淵看著正在大呼小叫的李善,“還有李藥師的四弟李乾佑,呃,還有薛萬徹。”

轉頭看了眼兒子,李淵低聲說:“懷仁昨日私下相求,請勿調薛萬徹回京,或出任代州別駕,或補李乾佑留下的原州長史。”

言外之意很清楚,如今秦王李世民取代李建成入主東宮已然是勢不可擋,李善先將魏徵趕到嶺南去避禍,又想將薛萬徹放在外地,以免得被牽連。

其實不被牽連是不太可能的,不過李世民倒是心裡有些揣測,畢竟還沒有易儲,而且背後還有裴世矩,薛萬徹一旦回京,以其領軍的能力,說不定會被裴世矩所用……萬一被捲進去,那薛萬徹就生死難料了。

李世民嘆息一聲,“李懷仁其人,頗念舊情,聽凌公提及,他深恨代國公,最大的原因在於身邊親衛折損極重,當日從代州回京,滿莊掛白,懷仁每家拜祭,淚流滿面。”

“平陽也提過,當日懷仁在顧集鎮拜祭陣亡將士,悲痛欲絕,心傷而暈眩倒地不起。”李淵有些感慨,“兩度救駕,擎天之功,卻要為身為東宮門下的舊友求情,的確有情有義。”

頓了頓,李淵下定決心,“那就讓薛萬徹覲見後轉任代州別駕,他日征伐突厥,薛萬徹、薛萬鈞兄弟可為先鋒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