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

仁智宮依舊保持著平靜,李淵最近還頗為享受這樣的日子,雖然煩心事還纏繞心頭,不久的將來,自己還要做一次讓自己不好受的決定,但他也已經下定了決心。

簡單的看了一遍隨駕的門下省侍中陳叔達送來的奏摺,李淵只處置了三兩件,就全都讓宮人捧著送到尚書省去了,他發現二郎在處理政務方面也同樣出色,與其在戰場上奮勇廝殺的一貫作風不同,不急不緩,尺度拿捏的很精準。

走出翠微殿,李淵才漫步走了幾步,正看見不遠處的齊王李元吉身著獵裝,一手還牽著一匹搞頭大門。

“三胡,又去騎獵?”

“父親安好。”李元吉疾步走過來,笑著說:“聽說北邊有鄉人見過黑熊。”

李淵眉頭一皺,“不可肆意。”

“父親放心,孩兒多帶些人去,均擅於騎射。”李元吉大大咧咧的說:“取了熊膽,獻於父親。”

三胡雖然不堪為君,也不堪為相,甚至不堪為將,但卻有孝心,李淵露出一絲笑容,提醒道:“不可踩踏莊稼。”

“父親,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李元吉埋怨了句,當年他出任幷州總管的時候,經常因為騎獵踩踏良田,很是惹出了一番是非。

這時候,有宮人來報,司農少卿宇文穎請見。

李元吉臉色微變,心裡暗罵了句,這貨來的太快,太早了點。

片刻之後,宇文穎一臉惶恐的小跑著過來,還沒開口李元吉就斥責道:“如此慌張,失了體統!”

李淵沒吭聲,宇文穎是三胡舉薦復起的,在這個時代的觀念中,他就是齊王門下……這種掛念從春秋傳到兩漢,再傳承至今。

宇文穎摸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連聲致歉後才行禮道:“陛下,臣遣派小吏去宜君縣催促糧草,剛剛得報,數百亂民作亂。”

“什麼?”李淵眉頭一皺,前天晚上柴紹稟報存糧不多,司農寺遣人去催糧草,居然會出這種事。

李淵略有些警惕,“到底怎麼回事?!”

“尚不知詳情。”宇文穎支支吾吾的說:“據說是鄉間青黃不接,饑民作亂。”

李淵在心裡琢磨,去年今年持續了大半年的戰事,從關內道調集了大量的糧草以供前線,並且從各地抽調糧草往綏州、銀州、夏州這些剛剛收復的府州以安撫民心,所以在七月份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饑民作亂,的確是有可能的。

估摸著這些亂民的目標是宜君縣的大倉,李淵有些煩心,但也沒放在心上,只罵了句,“坊州刺史在作甚!”

這時候已經趕過來的宰輔楊恭仁開口道:“陛下,坊州近京兆,只怕刺史不敢貿然調兵。”

這句話頗為委婉,實際上是在說,你這個皇帝正在坊州避暑,坊州刺史這麼敢呼叫兵力呢?

而且坊州不臨前線,不像靈州、延州、代州那樣,是不設常備軍的,坊州刺史手中估摸著也沒多少兵力,呼叫府兵那是需要兵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