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

油燈旁,頭髮已然依稀花白的凌敬臉色頗為難看,冷冷道:“但還有一種可能。”

李善有些意外,“薛萬述與蘇母來往一共也就兩三次而已。”

“你忘了,去歲你與蘇定方出征,他母親是住在李宅的。”凌敬微微低頭,“李客師隨你出征,子嗣中除卻三子李楷皆是庸碌之輩,而且也不知內情。”

“長孫氏倒是知曉內情,但未必管得住。”

“的確有可能……”李善也反應過來了,“那時候陛下已然厭棄太子,有可能是在東宮埋了眼線,也有可能是派人盯著……”

說到這兒李善頓了頓,如果有人盯著蘇定方的母親,那肯定不會錯過自己的母親。

“放心吧,朱娘子向來謹慎,少有出門,最多是拜訪平陽公主,以及應國公府。”凌敬哼了聲,“但定方的母親就未必了,聽聞常去上香禮佛。”

李善心裡有些古怪,母親居然與武則天的老孃關係那麼好啊,那自己以後收留被掃地出門的楊氏母女豈不是順理成章?

“定方領兵出征,其母上香禮佛,無可厚非。”凌敬嘆道:“或許東宮就是如此與蘇母勾連的。”

李善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搖頭道:“之前薛萬述登門拜訪還說得過去,但後有天台山一戰,太子失德……蘇母不可能不知道東宮勢衰,再與東宮有所來往,豈不是蠢?”

“你覺得她不蠢?”凌敬嗤笑道:“當年定方隨嗣昌西征吐谷渾,斬將奪旗,生擒可汗,陣斬名王,後雁門大捷雪夜追擊,生擒欲谷設,但卻未能封爵,而你被列入宗室,爵封郡王……”

李善回憶了下,的確如此,蘇定方是一直到前年大破突厥之後才得以爵封臨清縣公的。

“故其母頗為忿忿。”

李善終於聽懂了,但嘴巴也都要歪了,這個邏輯真是無敵了。

蘇定方除了西征吐谷渾之外,基本上一直在自己身邊領軍,在蘇母看來,這些戰功都是蘇定方的,而我這個主帥是貪了他兒子的戰功,無恥的一次又一次進爵,而導致蘇定方吃了大虧。

對於這個邏輯,李善發了好一會兒呆,楞是沒找到反駁的理由。

“若非懷仁,定方於草莽間,此生亦未必能爵封國公。”凌敬不客氣的罵道:“此等老婦,險些壞事!”

李善想了想,不太記得蘇定方歷史上有沒有封國公,但肯定的是,一直到高宗年間才得以揚名。

沉默了會兒,李善勉強笑了笑,“不過也未必是壞事,陛下點出蘇母,顯然有釋懷之意。”

凌敬點點頭,眼神閃爍不定,“或可再試試?”

“甚麼?”

凌敬招招手,李善附耳過去,片刻後有點躊躇,“這……定方兄那邊?”

“不妨事。”凌敬哼了聲,“你以為老夫為何知曉那老婦常常上香禮佛?”

“去歲出徵之前,定方兄私下提及,生怕東宮使了手段,還送到李宅去。”

“但那老婦還是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