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初春乍寒,樹葉花草剛剛露頭,涓涓細流剛剛解凍,正是詩人們踏青遊玩的好時節。

可他們目光所及之處,卻看不到人們的臉上有絲毫的輕鬆愉悅。

春天,對於達官顯貴們來說,是一年的開始,是詩興大發的好時節。

對於百姓們來說,熬過了要命的冬天,春天,就不容易餓死了。

哪怕,這依然是一個青黃不接的時節,但最起碼,餓極了,可以隨手捋一把嫩芽吃,可以撅一些草根吃,再不濟,扒一些樹上的嫩皮,回家煮煮,也能墊墊肚子。

畢竟,春天的樹皮,已經多少有點水分了,不像冬天的,又乾又硬,難以下嚥。

而在襲人家主的英明領導下,休養生息,厲兵秣馬,這塊土地上的人,這些年逐漸過上了家家有餘糧的生活,雖不說是大富大貴,但可以讓全家老小混個溫飽,不至於再去吃那樹皮草根之類難以下嚥之物了。

然而,戰爭的陰雲,還是讓這城外,出現了許多流民。

這些人,有的在向西走,那裡是襲人家的腹地。

有的在向東走,那是不知火家的地盤。

戰爭一旦打響,誰都知道,城裡是最安全的。

可是,沒人去城裡,因為誰都知道,靜嫻城,是邊境,是前線,是不知火家衝擊的第一道防線。

他們若是留在城裡,必然會被徵發成為民夫,幫忙搬運物資,成為最廉價都勞動力。

必然會被強行繳納糧食,供大軍來填飽肚子。

必然會被拉上城牆,幫忙守城。

搞不好,被圍城了,斷糧了,他們還要負責成為守軍的口糧。

畢竟,誰都知道,戰爭打響,人命就是最不值錢的,比路邊的樹還賤。

畢竟,誰都知道,命只有一條,死了就沒了,死了,老婆孩子就就沒法活了。

畢竟,他們沒吃襲人家的飯,反而年年向襲人家繳納賦稅糧食,所以他們沒必要為襲人家拼命。

畢竟,襲人家被打了很多年,哪怕是近些年和平了一些,但是一旦發生戰爭,他們潛意識裡還是認為,要捱打了。

畢竟,不是誰都知道,騎兵並不是用來守衛的,而是用來進攻的。

戰爭的陰雲,讓每一個迫不得已離開家園尋求活路的流民,眉頭都緊皺著,眼中只有怨氣和麻木。

他們訓斥著自己的孩子,拉著自己的老牛騾子,馱著或自己扛著家裡僅剩不多的餘糧,拖家帶口的各奔東西。

老牛騾子,說那就是自己的命,有點誇張了,但這是種地不可或缺的勞動力。

糧食,真的是命。

他們走著,時不時的回頭看看。

看看自己的房舍村落,看看那自己耕種了幾十年的良田。

嘆口氣。

唉,

今年的地,又要荒了。

農民沒地,等於當兵的手裡沒刀,哪怕還活著,但總感覺好像已經死了。

萬雷三人向東走著,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流民,邊境的百姓,日子總要比別的地方的人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