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偷聽

體育老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青芸的腿：“王老師，你需要幫忙嗎？”

王青芸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行，王老師，那我先去操場了。”體育老師說完就朝操場方向走了。

王青芸本來想直接去老師辦公室，但她突然改變注意了，她要去教室看看，她沒記錯的話，這節課是牛老師的數學課。她一步一步往前挪，拐拄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聲“噠噠噠”的響聲，單調又沒有節奏，她沒想到，有一天，她王青芸也要在拐的協助下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她打定注意以後，直接朝三班的教師走去，學生們正在上課，校園裡非常安靜，她的拐拄在地上的聲音響徹在校園裡，一聲接著一聲，她都有點不敢往前走了，怕打擾了同學們聽課，終於捱到樓梯口，她把拐放在那裡，一隻手扶著欄杆往上走，她左腿不敢使勁，一跳一跳的往上爬，一層樓她爬了將近10分鐘，大冬天的她滿頭是汗，爬完最後一層樓梯，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好在三班離樓梯口並不遠，初二三班門口的牌子清晰可見，她扶著牆往前走，一步一步，老師講課的聲音飄進王青芸耳朵裡：“‘一元二次方程’是我們今天學習的重點，大家注意一下.........”

王青芸繼續往前走，數學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他的普通話不是太標準，但課講的好，而且幽默，學生們都愛聽，牛老師可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好老師，很難的問題，經過他這麼一講，就顯得沒有那麼難了，只不過牛老師的教學任務相當繁重，初一，初二，初三，三個年級，他都有課，他的辦公桌上堆的學生的作業是最多的，時常有修改不完的作業，還要帶回家修改，學校領導都很看重牛老師，王青芸當然也很尊敬他。

王青芸扶著前面的欄杆，終於挪到了一轉眼透過教室最前面的窗戶可以看到教室裡大部分同學的地方，而且這個位置正好牛老師看不到。

學生們都很認真的盯著黑板，連平時愛睡覺的王森，都坐的端端正正，盯著黑板，李林是全班數學最差的，這時候李林一邊聽著課，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楊老師說班上的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很高，果然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王青芸高興，她以前也總在學生們上其它課的時間過來轉悠，不是她不想信她的學生，而是她想讓他們都成為更好的自己，雖說360行，行行出狀元，但現在21世紀沒有文化怎麼行，那怕做不了科學家，教授。去創業也得有很深的文化底蘊才行，縱觀現在中國很有前途的公司，那個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百度創始人李彥宏畢業於清華大學，搜狐張朝陽畢業於清華大學，網易丁磊畢業於電子科技大學。今日頭條創始人張一鳴南開大學......

她記得同學們之前確實沒有這麼用功，除了幾個好學生以外，其它的人不是交頭接耳，就是打磕睡，為此她還找過好多學生談心，但效果並不好。

此刻看到他們認真學習的樣子，她高興，也難過，高興的是，同學們終於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了，知道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難過的是李華建老師在這麼段的時間內就能調動全班學生的積極性，讓他們學習的熱情高漲。

她王青芸做為他們的班主任兩年了， 她也沒有做到這一點，她感到頹喪，失落，她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她是一個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婚姻，愛情，家庭，工作.....沒有一樣能走在別人前頭的，而且每一件都做的相當糟糕，她以為她生病會耽誤了孩子們，沒想到反而是給了他們更多的機會，她應該高興才對，這對於孩子們來說是多好的事......她眼角滑過一滴淚，這是失敗的淚水，她再也無心看下去了，她挪著步子往樓梯口走，心裡像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一般，她挪的每一步都相當沉重，她突然有一種她活在世上就是多餘的感覺，不是多餘，是她自己無能，什麼事都做不好，她心頭一直縈繞著這句話：“是她自己無能，什麼事都做不好........”

她扶著牆往下走，下樓梯確實比上樓梯容易多了，但她此刻的心情可與上樓梯時皆然不同，上樓梯的時候，她帶著期望，帶著對同學們的思念。下樓的時候她的心涼到了冰點以下，她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她是一個無能的人，什麼事都做不好。

王青芸終於走到一樓，她從樓梯口拿起柺杖，拄著拐往外走，的確她感覺拄著拐比單單那樣走容易多了。

她雖然為自己難過，但她替她班上的學生高興，遇到了一位像李華建那樣的好老師，她想也許他們不需要她了，她也是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很早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了，那時候她只是想換一種生活方式，她不想被穩定和差不多這種中性詞綁架，然而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她還能說什麼？她心頭縈繞的那句話像煩人的復讀機一樣反反覆覆重複那一句話：“王青芸，你無能，你什麼事也做不好.......”

拐杵在地上“噠 噠 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王青芸內心也受著極大的煎熬，要說她自己對生活中出現的事情只是抱怨生活的不公，或者遇人不淑。然而現在她真切的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無能，什麼事也做不好，是她個人的原因。她狠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好解她心頭的恨，但她又沒有勇氣，在校園裡做這種事。

她不知不覺就走到教師辦公樓，她既然走到這裡了，當然要上去看一下，她生病的時候主任都來看她了，更別人其它的老師也是一波接一波的來看她，要不是她們她感覺自己好像是跟這個世界孤立的人，就連生病也沒有人來看看，正是那麼多老師三天一趟，兩天一回跑來看她，她才能恢復的那麼快。

辦公樓有電梯，平常為了省事她都是爬樓梯，今天她要坐一回電梯，沒準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坐學校的電梯了。她走到電梯旁按了3樓，一切課45分鐘，她來的時候學生才上課沒有多久，她看了一下表，離下課還有15分鐘時間，估計大部分老師都去上課了，她打算坐在辦公室等下課以後老師回來之後，跟他們好好聊聊，主要是感謝他們在她住院期間來看她。

她藉著電梯裡的鏡子，她看到一張憔悴的臉，生活的磨難已經摺磨的她削瘦不堪，她招起手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髮，整了整衣服，馬上要見到同事們了，她可不能這麼頹廢，眼角的淚水也該擦掉了，她逼著自己的笑了笑，同事們沒有錯，她一見到他們不能給他們傳遞負能量，她最起碼要讓他們看到她的笑容，也好讓他們放心。

她走出電梯，拄著拐往前走，整個樓道里好安靜，這個拐總是發出“噠 噠 噠......”的聲音，她自己聽著煩。

3樓的格局很特別，最左邊緊挨著樓梯口是校長辦公室，往中間就是三年級所有老師的辦公室，最盡頭是主任辦公室，她停下來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校長辦公室的門閉的嚴嚴實實的，門口還放著一盆高大的萬年青，花盆裡的土是溼的，很顯然剛澆過水所以放到外邊了，校長最喜歡花了，他屋子裡各種各樣的花擺了不少，夏天一進去就飄出一股香味。

她又往前走了走，這空曠的地方，這個拐發生的噠噠噠聲實在太煩人，她將拐挨著牆放了，

一步一步往前挪著走，好在大夫說她的腿盯多有半個月就恢復了，要是一直這樣，她這輩子可算是完了，她好不容易挪到老師辦公室門口，頭探進去看了一眼，一個人也沒有，陽光從寬大的窗戶射進來，照的屋子裡很亮堂，她桌子上的那盆綠蘿長的很旺，看來她不在的時候，老師們幫她照顧的很好，她桌子上也收拾的很利索，東西歸置的很整齊，她知道這肯定是李老師，跟她很要她的女老師幫她歸置的。她心頭一熱，為什麼她來了，老師們卻都不在。

她剛要抬起腳，往屋裡走，突然聽到說話的聲音，她尋著聲音望去，主任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聲音正是從那裡傳出來的，雖說聲音不大，但她聽的真真切切。

“李華建老師，你最近的表現相當不錯，值得鼓勵。”這是主任的聲音。

“謝謝主任，我也是做了一個老師應該做的，等王青芸回來，我還是去教其它的課。”這是李華建老師的聲音。

“不不不,我是這麼想的，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調動了全班學生學習的積極性，我想這不僅對於你，還是對於學校，家長，學生來說都是非常好的事情，你做為老師應該以大局為重，繼續帶好三班。”主任說。

“話是這麼說，可畢竟王老師她受了那麼大的打擊，要是回來，連工作職位也被搶走了，這.......我以後怎麼面對她嗎？”李華建老師為難的說。

“李華建老師，老師們的職位調動本來是由學校領導決定的，我跟你商量是想徵得你的同意，同時也是告訴你這事已經定了。”主任嚴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