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婆婆淨說些蠻橫不講理的話,雖然以前見得多了,她也沒少跟著溜縫兒,可自打三伯哥一家搬出去,柳翠翠總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

眼見著婆婆又是拍炕蓆,又是摔枕頭的,柳翠翠怕砸著自已,隱晦地往後退了半步,才小聲道——

“娘,三哥一家簽了斷親文書,里正也說不讓咱們再去攪和了,三哥家從現在開始分枝另過,跟咱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丁老太太聽到四兒媳婦這話,大聲地呸了一口,“籤什麼書他也是我兒子,也是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不認我就是不孝子。”

“我看他敢給我撂個臉子看看?他要是真落下個不孝的名聲,閨女可就沒人要了,兒子也找不著好人家的閨女,他絕對不敢。”

聽到自家婆婆咒得這麼狠,柳翠翠的心頭一跳,第一次覺得老太婆心太狠,這哪是親兒子啊,根本就是仇人,完全看不得三伯哥家有一點好。

這麼想著,她就又往後退了一步,心裡嘀咕著,以後說不得也得離這個老太婆遠著點。

不是柳翠翠多心,萬一哪天礙著了她的利益,說不得自已也會被她這麼毫不留情地刻薄對待呢,誰又說得準。

看四兒媳婦退了又退,半點也沒有跟自已過去的意思,丁老太太氣得抓過炕上的條帚疙瘩就砸了過去。

“沒半點精骨囊的玩意兒,不過是讓你跟我去搬點東西,又不用你出頭,這點膽子都沒有,熊貨。”

“那個死丫頭掄兩回菜刀你就怕了,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娃娃,嚇唬人玩呢,咱們還治不了她了?”

話是這麼說,想到那死丫頭掄起菜刀不要命的樣子,蘇老太太也有點萎了,咬牙切齒地道,“死丫頭,我早晚要她好看。”

看婆婆不再提去三伯哥家的事,柳翠翠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了,她真怕婆婆把自已捎帶上。

要鬧她自已鬧去,只要不少了自已的好處就成,她可犯不著再去惹二丫頭,那真是個狠茬兒,敢下死手的。

丁老太太卻是惦記上了老三的家當,怎麼也想不明白老三家哪兒來的錢,可就這麼放任著她又怎麼會甘心。

管它呢,反正老三走到天邊也是自已的兒子,遂把家裡的幾個兒子都叫了過來,圍在一起商量。

不說丁老太太這邊咬著牙琢磨三兒子家的事兒,只說丁小白這邊,卸好了東西,就又請了三奶奶他們幾個人。

“三奶奶,幾位大娘、嫂子,還是得再麻煩你們一回,下午過來我家再幫著做些被褥。”

“之前做的不夠用,弟妹的棉襖棉褲也辛苦幾位幫忙做一套,小孩子不禁凍,身上的衣服都沒棉花了。”

“晚飯照舊留在我家吃,今晚咱們燉肉,三奶奶、大娘、嫂子可別客氣,到時候多吃些。”

聽到丁家要燉肉招待他們,再想想丁家飯食的實誠勁兒,婦人們都快要流出口水了,嘴裡卻是齊聲拒絕著——

“可別,鄉里鄉親的,幫忙做個被褥有什麼的,真要謝我們啊,熬一鍋菜粥就成,能吃頓飽的我們就知足了。”

村裡各家能吃上飽飯就算是家境不賴的了,一天兩頓稀粥的不在少數,丁家老宅一天能吃上三頓飯,在村裡已算不錯。

當然啦,丁小白他們一家五口不算人頭的,丁老太太偶爾發了善心,早飯才會給那麼一碗稀粥,可這樣的好事一個月也不見得能有一回。

爹孃下地種田是出大力氣的,可也得要餓到中午才會有飯吃,孃親不知餓暈在地裡多少回。

而剩下的兩頓飯,合成一頓米粒都不夠別人家一碗的,丁老太太對待他們一家的態度,就如同對待階級敵人。

說她跟丁三鎖是親孃倆,哪怕丁小白知道這份血脈是千真萬確的,她也只當成是個笑話聽。

跑題了,話再說回來,村裡各家也不過在過年的時候,才會捨出銀錢買上一條肉,這不年不節的,哪好意思讓丁家用肉招待他們。

丁小白趕緊道,“我們家這不是才搬了新房子麼,好歹也得慶祝一下不是,我們自家也要吃頓好的呀,算是燎鍋底兒了。”

“也不是單留你們,你們家裡的叔伯大爺也請過來,咱們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我娘可是買了一罈高粱酒呢。”

聽到有酒喝,幾家的爺們都有些意動,里正也是咂吧了一下嘴兒,就替大傢伙應了下來,“那成,晚飯我們就來叨擾了。”

在路上的時候,李小禾就已經跟閨女商量好了,不過是壓著聲音,沒讓里正叔聽到,想給他個驚喜而已。

這時候自然是接過了話茬兒,熱情地邀請著,“必須的啊,家裡孩子也都帶過來,都別做晚飯了啊,來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