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說出這話的時候,是真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做生意做慣了,見著機遇,下意識的就想要抓住,這是本能。

可這些話當著輔國公的面兒說出不來,丁小白就怕被輔國公誤會,怕他覺得自己就是個鑽錢眼兒的小財迷,眼睛裡頭只有錢。

好在輔國公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反而是在認真地聽著她說,丁小白才算是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孫女兒派了吳東去打聽,想探探這些舶來品的進貨渠道,或者還有哪些其它的樣式?如果可能,孫女兒也想嘗試著進點兒西洋貨。”

“別的孫女兒不敢說,如果這些貨到了孫女兒的手上,利潤肯定是要翻上幾倍的,好好的生意,那些人都給做瞎了。”

話一出口,丁小白忍不住捂了下自己的眼睛,這話說的,鐵板釘釘一個小財迷了,她的光輝形象啊!不對,她現在哪還有形象?

果然,老話誠不欺我,人會死於話多,她趕緊著往下繼續,希望別人能把她剛剛說的話都忘了。

“哪知道一圈打聽下來,卻聽說京都一大半的西洋生意,都是平王爺在做,再細查源頭,他竟然不是倒手,而是直接從海外進貨。”

“那時候孫女兒就想,這位平王爺怕是不簡單,都傳他被皇上如何忌憚,竟然還能經營海外的生意,自己跑船,這是不是說……”

丁小白停頓了一下,看了輔國公和世子一眼,越發謹慎地道,“……是不是說,皇上在很早以前,就跟平王爺和解了?”

“要知道,海上的貿易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沒有皇上的准許,別說是大規模的船隊了,一艘船,甚至一匹布、一包茶……也別想運出海外去。”

“既然平王爺背後有皇上的影子,十有八九是皇上點了頭的,那這個生意就算再賺錢,孫女兒也不敢插手了,自己有幾斤幾兩,孫女兒還是清楚的。”

輔國公頷首,對她的話明顯是相當滿意,“你行事能這麼小心,著實不錯,京城裡的關係錯綜複雜,一步踏錯,保不齊就會招來大災禍。”

誇完了丁小白,輔國公又道,“這生意還真就不是咱們能招惹的,這事兒說來話長。”

“平親王能做海上的生意,確實是經過了皇上准許,不然以皇上對他的忌憚,一根布絲兒他都甭想帶出去。”

“皇上雖然不是親自管著市舶司,但那麼重要的位置,必然是皇上的親信,暗中又安插了多少還不知道呢?他但凡有異動,早早就會有人報到皇上那裡。”

“可偏偏這位平親王是位經商的奇才,只有他不想做的,沒有做不成的。”

見小兒子撇嘴,明顯的不服氣,輔國公伸手虛點了一下小兒子的腦門兒,“你也不行,道行還不夠。”

“前朝的事就不說了,聽說那時他就小有家財,而自從皇上登基,平王爺遠離朝堂之事,倒是把自家的生意經營得風生水起,不免讓人看著有點兒眼紅。”

“好在平王爺是個知道分寸的,雖然頗有些經營的手段,卻知道見好就收,十分會看眼色,把生意穩穩地固定在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範圍。”

“只做到一家人夠吃夠喝,溫飽之外小有盈餘,界限掌握得剛剛好,不會引起別人過多的猜忌,特別是上頭那位。”

“不過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你們也是知道的,西秦國太大,用錢的地方自然也多,有像京城這樣富有的地方,也有像邊關那樣的貧窮之地。”

“那些附屬小國雖然每年都有進貢,可為了顯示泱泱大國的氣度,朝廷給的賞賜更是要多上幾倍。”

“若是再遇上個災年啥的,賑災款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國庫一直不富裕,時不時就要拆了東牆補西牆。”

“幾年前甚至欠下了不少的債務,國庫入不敷出,皇上不得不開始動心思,不然也不會讓秦龍飛幫他賺錢了。”

“秦龍飛可是重臣之子,而且他一沒有官職,二不是皇商,卻讓他每年往皇上的私庫裡交錢,這跟直接伸手管人要錢有什麼區別?”

“皇上甚至都不讓他做宮裡的生意,以免他跟皇商爭利,短了皇商的那筆進項,真是算進了骨子裡。”

這件事兒,丁小白當然是十分清楚的,她雖然不忿,還是幫秦龍飛出了不少的點子,讓秦龍飛賺的盆滿缽滿,不然秦龍飛每年賺下的錢,就都要交到皇上手裡了。

輔國公還在繼續,“明擺著就是沒臉的事兒,皇上為什麼要做?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各家有各家的難處,西秦國雖是泱泱大國,可治大國如烹小鮮,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