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高山來不及坐下,就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小丫頭,怕她哪裡傷了一星半點兒。

丁小白讓他瞧得臉上發熱,雙頰一點兒一點兒地泛起了紅暈,像黃昏天邊燒起的火燒雲。

諸娘子看得很樂呵,想笑又怕自家小姐害臊,只能努力忍著笑,把自己儘可能地藏到車廂的角落。

高山也覺察出自己有點兒心急了,可小丫頭害羞得臉紅的樣子,實在是讓他心情愉快,太少見了,眼睛都不願意挪開。

看高山輕笑著坐到了自己對面,丁小白重重地‘哼’了一聲,要不是礙著諸娘子在,她肯定直接上腳了,沒見過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沒形象地給了高山一個白眼球,“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來了?平親王府的大門兒這麼好進呀!”

高山得意的掏出身上的腰牌,朝著丁小白晃了晃,“本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哪裡去不得?”

“看把你得意的,小人得志。”丁小白嘴裡斥兒了他一句,手卻伸了過去,接過了他的腰牌,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將軍令牌呢。

很沉,接過來的時候手上一墜,差點兒沒抓穩,趕緊攏了手指,牢牢握住,一邊仔細打量著令牌一邊道——

“這就是將軍令牌呀,怪不得是親王府的人來通知我在門口候著呢,你這是見過平親王了?”

腰牌入手冰涼,入目是暗沉的金屬光澤,可用手摸又說不上是鐵是銅,丁小白不僅猜想,這不會是傳說中的玄鐵令吧?

“既然來了平親王府,自然是要見見平王爺的,趁著還沒把這塊腰牌交上去,先狐假虎威一把。”

經過了五年戰場上的磨鍊,高山的氣勢足得很,即便說到的人是平秦王,也半點兒不怯,很有點兒不卑不亢的意思。

而聽到高山這樣說的丁小白,卻是擰了擰眉毛,壓低了聲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拒了皇上?”

高山就笑了,小丫頭的反應從來都是這麼機敏的,跟她說話就從來沒有費勁兒的時候,遂點了點頭,也不瞞她。

“今天在大殿之上,皇上直接賜封了我為固邊大將軍,眾目睽睽之下,生生又提了一級,意思很明顯,應該就是想要重用的意思。”

“我卻是不想留在朝廷上任職了,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大的志向——為了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做個大英雄。”

“當初一時衝動去報名參軍,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只是想拼出一條捷徑,讓自己能用最短的時間獲得權勢,讓自己有能力護你一生平平安安。”

“但戰爭是殘酷的,不管我願不願意,它還是鍛鍊了我,打造了我,讓我知道,當我站上戰場,跟我的同袍肩並著肩,我就要保家衛國,哪怕是拋頭顱、灑熱血,我也心甘情願,這跟志不志向的沒有關係。”

“只是沒想到,這場仗一打就打了五年,也沒想到自己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更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成了百姓口中的英雄。”

“可這到底不是我的夢想,我的夢想真的沒有這麼偉大,我只想好好守著你,陪你種田織布,陪你餵雞澆花,陪你過你想要的日子。”

這算是告白嗎?這麼直接,讓丁小白有些暈眩,一個男人能為了你放棄大好前程,只為了守在你身邊,自然是值得你感動和驕傲的。

“你真捨得下嗎?”丁小白晃了晃手中的將軍令牌,“就這麼放棄,你捨得嗎?離開你的軍營,離開你的戰友。”

這塊令牌代表的,不只是一份榮耀,或是一種權利,這更是高山的一段人生和一段成長,舍了是一定會痛的!

但高山眼睛裡的猶豫,只是一閃而過,瞬間變得堅定,他用雙手撐住膝蓋,目光灼灼地盯住丁小白。

“丫頭,你是瞭解我的,我不是個輕易改變方向的人,既然當初定下了目標,我就會堅定不移,毫不猶豫。”

他伸手拿回那塊將軍令牌,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它確實是我的不捨得,但我不會忘了初心。”

攤開手再看了看令牌,然後毅然決然地塞回了懷裡,也把那份不捨,藏進了心底的最深處。

“丫頭,如果不是因為我去參軍,你也不可能在京城留五年,現在仗打完了,你不用再替馳駿守家看鋪子了,我會陪著你一起回半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