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丁小白送上了馬車,天色已經微黑,路上行人稀少,清脆的馬蹄聲,在夜色裡傳的很遠,似乎還帶著回聲。

其實時辰並不晚,主要是因為冬天的緣故,天黑得有點早,還沒到用晚膳的時辰,京城倒是沒什麼不安全的。

不得不說,皇上雖然偽裝了很多年的怯懦軟弱,誤導矇蔽了自己的對手,但京城確實被他治理得很好。

雖然沒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程度,但打架鬥毆,攔路搶劫這些,發生得是少之又少。

偏偏這麼小的機率,就讓丁小白給碰上了,真是禍從天上來,躲也躲不開。

就像幾年前那次光天化日下的刺殺,平靜了多少年的京城,偏她是暗殺目標,也不知道是個啥命?

此時,馬車已經拐進了輔國公府門前的那條衚衕,不想剛一拐進去,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來人倒是大膽,不藏不躲的,直接就攔在了丁小白的馬車前,“是輔國公府孫小姐的馬車嗎?”

輔國公府嫡親的孫小姐,都是按著年紀,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這樣排名的,唯獨丁小白不同,她沒跟著一起排序。

所以京城的人只要一提起輔國公府的孫小姐,就知道指的是丁小白,也算是輔國公府一個特別的存在了。

趕車的老丁叔看了看來人,雖然天色有些暗,可還是能看清,來者是一個年輕的清俊男子。

青玉束冠,衣著華貴,單隻腰間的一塊壓腰玉佩,在夜色裡散著森冷的寒光,便不是凡品。

這樣的長相和打扮,原該讓人看了就覺清朗俊逸,偏偏他讓人看著就不舒服。

具體哪裡不舒服,老丁叔還有點說不上來,也許是腰背不夠挺直,也許是氣質偏陰柔,也許是眼神不夠清澈,也許是慘白的面色讓人給不出好感……

總之就是不舒服,老丁叔頓了一下,沒聽到車廂裡自家小姐的聲音,知道她沒有特別的吩咐,才揚聲答道,“正是,你是何人?”

“我乃秦尚書家的七公子,久聞孫小姐大名,特來此相候,可否容某上車,跟孫小姐一敘?”

來人做作的一抱拳,看似有禮,實則很是目中無人,半點兒眼神兒也沒分給老丁叔,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車簾。

彷彿他詢問了這一聲,車簾就會立馬掀開,恭迎他上車一樣,老丁叔立刻心生不喜。

別看老丁叔平時不拈聲不拈語的,絲毫沒有存在感,卻是丁小白的武功師傅推薦給她的。

此人武功跟師傅不相上下,因為有了些年紀,不想繼續在江湖上闖蕩了,又沒有什麼家人,只想尋一處地方安安靜靜的養老。

想著自家這個徒弟正需要人手,又是個性子善良寬厚的,可不正合適,就把人薦了過來。

老丁叔也是個性子決絕的,既然想斷了江湖路,就乾脆斷得乾乾淨淨,連名字都不要了,直接隨了主家的姓,讓人喊他老丁。

丁小白不是個心裡沒數的,能得師傅誠心推薦,便知不會是個無名之輩,所以一直很尊敬地叫他老丁叔。

要知道,自己那個師傅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名頭的,不然孫馳駿也不會重金相聘,特意給她介紹來。

老丁叔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年輕人,很是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有點兒看傻子的意思。

以自家小姐在京城的名頭,普通人自是不敢隨便上門招惹,就連太子爺都對小姐恭敬有禮呢。

他還真是第一次碰上這樣大言不慚,心裡沒數的,好像整個京都他最大一樣,他再大能大過太子爺嗎?

何況此人的舉動太過輕浮,哪有第一次見面就主動要求上小姐的馬車的?

這擺明了是在輕視對方,甚至是侮辱對方,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裡,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沒腦子。

但凡有點兒見識的,都知道自家小姐深得國公爺和夫人的寵愛,還有皇上和皇后兩座大靠山。

遂高喝一聲,“哪裡來的登徒子,敢冒充秦尚書的公子,當街行這不軌之事,還不趕緊給我滾開,不然我頭子可不客氣了。”

老丁叔說著話,揚起馬鞭,在空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鞭響,鞭聲在夜色裡傳出去好遠,讓人心尖都跟著顫了一顫。

年輕公子明顯也是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看著老丁叔,轉瞬便真的跳起來,指著老丁叔的鼻子,跳腳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