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斃不是孫弛駿的性格,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抓著車箱板,爬到了車轅上,算是站在了眼下的最高處。

“傳令下去,還能站著的兒郎,都集中到我這裡來,站不住的不要勉強,原地休息待命,別逞強爬過來,那不是幫忙,是添堵。”

這話讓車子附近計程車兵們聽到了,都不由得漲紅了臉,誰能想到呢,這樣關鍵的時刻,自己竟然癱了,幫不上忙不說,還得讓人照顧著,也忒丟人了。

孫弛駿眼下卻是顧不上這些士兵們的心理感受了,好在興、旺、昌、盛四個人還有兩個能站著的。

孫興朝孫弛駿一抱拳,“主子,屬下這就去傳令,還有什麼要傳的,屬下一併傳了去,讓孫昌就在這裡守著您吧,您身邊不留人可絕對不行。”

出征前,上頭派給孫弛駿一個侍衛團,此時雖然還圍著馬車,但卻沒有一個能站著的了,都趴在地上呢,孫興是真不放心主子身邊沒有人。

沒中毒的時候還好,主子本就一身武藝,比自己只高不低,只要不是碰上武學大家,自保或是撐些時間等候救援都不是問題。

可現在明顯卻是不行的,主子、自己和孫興,雖說還都能站著,可也是中了毒的,只不過因為吃得少,毒性輕些而已,同樣也是腿軟腳軟。

何況主子之前還是因為低熱病著,這時候的狀態只能算是強撐著,孫興哪裡放心得下。

若在這個時候來個刺客,簡直是妥妥的送人頭,如果不是主子有令,外加這些士兵們的慘狀,孫興是半步也不想離開主子身邊的。

“我知道的,這還用你叮囑,我還沒傻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趕緊傳令下去吧,看有多少兵士還能站著的,咱們得想辦法出去求醫啊。”

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土路,路兩邊一望無際的空曠原野,偶爾幾棵低矮的灌木佇立在野地上,孫弛駿不禁無奈地輕嘆了一聲。

下了這條土路,靠右側的十幾米處,有著一道清淺的溪流,挨在雜草叢生的野地裡並不明顯。

溪水輕快地流淌著,淙淙有聲,水流更是澄澈清緩,哪想到卻害得十萬大軍被困在了這裡。

超過溪流和原野,孫弛駿的視野裡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東西了,沒有一間房舍,更不見一個人影,想在這樣的地方尋來大夫,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就算是千難萬難,孫弛駿也要努力試一試,不然還能讓這十萬大軍,就癱在這裡等死不成?

孫興聽到這話哽了一下,才默默地再次抱了抱拳,“主子保重,屬下這就去傳令,定能尋得人回來。”

說完頭也不抬,扭身便朝隊伍的前方奔去,他本來是想跑的,奈何身虛腿軟,剛邁開步,直接就是一個踉蹌。

已經做好了摔倒的準備,卻不想被人一把扶住了,孫興先是看到了一雙染塵的軍靴,再往上看,竟是一張相當熟悉的面孔。

“高山兄弟,你怎麼過來了?”因為主子身邊有侍衛團護衛,高山又不願意露身份,所以他平日裡並不跟主子親近,一向都是跟在士兵的佇列裡走的。

但高山此時卻是來不及跟他答話,把人扶穩了,就直接奔到了馬車旁邊,抬頭看向車轅上站著的孫弛駿。

“孫副將,確認了是中毒嗎?”軍醫雖然確診了,但並沒有向普通士兵們告知,所以高山會有此一問。

看著高山,孫弛駿頹然的矮下身來,坐到了車轅上,聲音裡都帶上了些委屈,“是啊,飲用水裡被下了瀉藥,好在不是砒霜。”

如果被下了砒霜,恐怕就不是癱了一地,而是死了一地了,想想那樣的場景,孫弛駿不由得眉尖發顫,心膽俱寒。

此時看到了熟悉並親近的人,一直倔犟強撐著的孫弛駿,不由得就軟了下來,心口湧起了一波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憋悶。

只是這話一出口,他卻瞬間倏地抬起眼眸,盯向了高山,眸光閃著凌厲,“不對,高山,別人都中了毒,你為什麼沒事?”

如果沒記錯的話,高山剛才是跑著過來的,這時候還能有這樣的體力,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高山沒有中毒。

他當然不會懷疑高山,他是擔心,“你是沒有吃飯嗎?哪兒不舒服了?怎麼沒人跟我說?”

因為承諾了丁小白照看高山,所以他事前可是吩咐了人幫他看著的,結果現在高山病了,竟然沒人通知他一聲。

高山卻是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看到孫弛駿的身邊除了孫興和孫昌就再沒有別人了,軟趴下的侍衛團離馬車都隔著些距離呢,大概是怕燻到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