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家哪有那個待遇,在自己家裡也沒喝過茶水呀,吳二貴誠惶誠恐地謝過了丁小白,卻沒有坐下的意思,想先去幫媳婦兒抹屋子。

“吳大伯別忙了,我也就是讓吳大娘收拾出一間房來,給你們一家人先住著,等明天人多了,再一起把屋子都收拾出來,到時間再決定你們住哪間。”

吳二貴這才坐下了,正好閨女端了熱水碗進來,就著碗邊抿了一口,熱呼呼地就燙到了心底。

想著上午的時候,一家人還驚恐地擔心著里正怎麼對付他們一家呢,晚上竟然就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喝熱水了。

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有點太不真實了,又有點雲裡霧裡抓不實誠的欣喜和歡悅,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吳大伯,你有沒有想過之後要幹什麼?是想跟東子就留在我這裡,還是想要自己出去打工賺錢?”

聽到丁小白突然這麼一問,以為小東家不想留自己呢,吳二貴一下子就從剛才那種歡喜裡被打回了原形。

緊張地放下水碗,站起身搓了搓粗糙的大手,又想不給丁姑娘添麻煩,又有點捨不得丁小白這樣的東家。

“丁……丁……丁姑娘,如果您……您這裡沒有什麼適合……適合小的做的,小的就……就……”

丁小白樂了,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吳大伯別緊張,我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想法,想要留在我這裡的話,差事自然是有的。”

吳二貴不禁鬆了口氣,“多謝丁姑娘,小的……小的什麼都能幹,生火、做飯、掃院子,看家望門,或是趕車拉貨什麼的,小的都成。”

丁小白之所以此這一問,自然是已經想好了讓他做什麼,但他要是另有謀算,丁小白也不會強留的。

“吳大伯,既然決定留下來,那就先做門房吧,管著咱們院子裡來往的人,我需要個仔細負責的。”

“別小看門房,這可是個很重要的位置,不知根知底的人我信不著,咱們家是做生意的,最怕被人露了底。”

“以後來咱們院子的人,每個人都要登記在冊,不說陌生人了,就算是作坊裡的工人,每天幾進幾齣,都是幾點,也要記個清楚。”

吳二貴剛想點頭,突然又僵住了,丁小白以為他嫌這活兒繁瑣,不願意做呢,就聽他不好意思地回道——

“丁姑娘,不是小的不稀罕這個差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就能賺銀子,小的巴不得呢,只是……小的不識字啊。”

丁小白一拍腦袋,可不是,她倒是把這個事兒給忘了,還當是前世呢,小學生就能寫作文了。

那現在要怎麼辦?如果想讓來往的人都登記在冊,首要的一點就是門房得認字啊。

“是我欠考慮了,吳大伯,你就先守著大門,來往的人能記多少就記多少,等有了合適的人,我再把你換下來,重新安排。”

吳二貴這才帶著點不安地點了點頭,一邊看著爹爹為難的小香,猶豫了一下站過來,輕聲道——

“丁姑娘,我……那個……我的記性還不錯,不然我陪我爹守門吧,晚上把來往的人說給你聽,你再記下來。”

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算不算是給東家添了麻煩,小香緊張得用指尖狠狠地捏自己的袖子。

“聽你哥哥說,你的繡活兒不錯?”丁小白答非所問地反問了她一句,小香 慌忙地點頭,“還成,我娘打小教的。”

“那我可不能把你安排在門房,有這樣的好手藝,我還指著給我多出活兒呢,守門房不是大材小用了麼。”

聽東家說自己大材,小香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只是嘴角到底還是慢慢地翹了上去,彎起了一個美好的弧度。

“好了,先這樣定吧,吳大伯就去門房守著,那屋裡有爐子,你先把火升起來,別惜柴,家裡的柴火夠用,千萬別把自己凍著了,咱家眼下可沒有替換的人。”

最後開了句玩笑,正事算是說完了,跟東子爹一個大男人,丁小白也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吳大伯你慢慢喝,我去看看吳大娘,讓她把你的行李備出來,今晚你就得上崗看著門戶了。”

不是丁小白小氣,讓員工自己準備被褥,實在是她手頭太緊,幾十名工人,一人一套被褥有點置辦不起。

再普通的料子,加上棉花裡子,也是好一大筆錢呢,她現在週轉不靈,確實有點捉襟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