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更多人的眼裡,奴婢就是奴婢,不是自由身,再貴氣也是奴籍,身份連種地的窮苦人都不如,是上不得檯面的。

李小禾卻是半點也沒有看低她的意思,跟她說話的姿態擺得相當低,被人尊重總是舒服的。

“夫人,馬車上還有些採買回來的物件,奴婢拿了東西就跟您進屋去,您稍等,就來。”

諸娘子看到丁小白已經在搬挪東西了,趕緊跟李小禾又福了一禮,點了一下頭,扭身過去幫忙了,“丁姑娘,您歇著,奴婢來。”

丁小白不滿地‘哼’了一聲,“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咱們家沒那麼多說道,奴婢這詞兒在咱們家用不上,咱們以後你我相稱就好。”

在路上已經叮囑過諸娘子了,讓她不要叫自己‘孫小姐’,稱呼‘丁姑娘’就好,這個她倒是記住了。

可同時也囑咐她到了半坡村,就不必再自稱奴婢了呀,哪知道這個口她卻像是不太好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太過於習慣了。

這讓丁小白有點頭疼,畢竟諸娘子名義上是自己請來的裁繡師傅,必須得硬氣著些,不然怎麼教導那些婦人?‘奴婢’這個稱呼可就太弱了。

諸娘子也不是不想改,實在面對主子的時候,那種威壓不請自來,這是自小調教出來的結果,家生子,生來為奴,骨子裡早早就打下了奴性的深深烙印。

不過因為丁小白的再一次重申和強調,諸娘子趕緊應道,“奴婢記住了,下次一定注意。”

丁小白朝天翻了個白眼,差點不知道說啥好了,語氣又再強硬了些,“不是下次一定注意,是沒有下次了,知道吧?”

“你既然拿我當主子,那就得照著主子的規矩來,我們家沒有主僕這一說,起碼在你呆在我家的這段時間,你的身份是教習師傅,記住了。”

見諸娘子的口實在有些難改,丁小白乾脆搬出自己的身份來,用身份強制她堅決執行。

她可不想那些婦人們因為諸娘子奴婢的身份,從而看輕了她,不願意接受她的指導和點撥,又或者有人因為她在靖國侯府當差的身份,著意巴結討好她。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丁小白想要的,絕不能因為她身份上的這個標籤,讓人對她這位師傅的尊敬打了折扣,那樣的話,恐怕就教導不出好手藝了。

“奴……我記住了,請丁姑娘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會牢牢記住丁姑娘的話,謹慎行事的。”

這個態度丁小白喜歡,做她的下屬,就得要有這種令行禁止的處事風格,這樣才能最好地執行她的指令,讓差事能夠更圓滿地完成。

東西雖然買的不少,但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件,又有秦把式幫忙,一趟就都搬進了屋裡。

秦把式照舊沒有留下吃飯,東家在鳳鳴酒樓給他定了伙食,每天接送完丁姑娘,都可以去酒樓吃午飯,酒樓的伙食自然差不了,也就不想給丁家添麻煩了。

送走了秦大伯,丁小白拉著諸娘子進了西屋,“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請回來的成衣師傅,夫家姓諸,大家叫她諸娘子便可,過了今天就要叫師傅了。”

正圍坐在炕上翻揀工具和材料的婦人們,聽到丁小白說話,都趕緊停了手,紛紛下地來跟諸娘子打招呼。

丁小白沒有阻止她們下地的這個行為,畢竟諸娘子算是她們的半個師傅,禮節上週到些都是應該的。

諸娘子也沒有出聲阻攔,反而腰背挺拔,立刻就起了範兒,倒是讓丁小白有點意外,這跟諸娘子在之前的表現差別有點兒大。

不過丁小白轉念就想明白了,做為靖國侯府的繡房管事,想來帶徒弟這事兒她是做慣了的,甚至不能說帶徒弟,說帶手下更合適些。

而她之前的畢恭畢敬,只不過因為面對的人是自己,那是一個奴婢對主人家的謙卑。

丁小白這邊腦子胡亂地轉著,那邊諸娘子已經跟婦人們都見過禮了,就見婦人們此時站成了齊刷刷的一排,跟諸娘子做著自我介紹。

“好了,介紹完了,我們現在彼此也有了初步的認識,我就先來看看你們每個人的手藝吧。”

“只有瞭解了各位的手藝,才能有針對性地給大家分配活計,還有這些針線、花繃子,也得看過了手藝才能分配。”

“這些都不是隨便用的,不是說你拿了這個針,就能繡出想繡的花樣子,手藝的好壞才是最關鍵,現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