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鎖、四鎖,扶你娘回去吧,別站這讓街坊四鄰看笑話了,你倆也不知道攔著你娘胡說八道,這丟臉的可是你們,人三鎖一家行事正著呢。”

被裡正這麼一說,丁老太太三口才發現,附近的門後、窗後都躲著人呢,他們一家的行徑全被人看在了眼裡。

何況里正說的再對不過,她罵了三鎖媳婦兒,若是被人當了真,老三家是難堪了,她院裡的婚娶也一樣不容易啊,也是罵得興起,完全忘了這茬兒了。

“里正,你可不帶偏心的,明明是老三一家砸窯坑了我們,讓我們欠了外人一屁股債,這錢不找他們還找誰還?”

丁老太太沒理也要犟三分,輕易服輸可不是她的性格,藉著里正的話,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雪地太冷了,她剛才真不該坐下去,屁股都凍木了。

“老嫂子,你是真有臉吶,合著你偷賣了三鎖家的炭窯還有理了,賣不成還得他替你擔著?”

“不講理的人我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我真是頭回見,我跟你說,就這炭窯的事兒,全村人都恨著你家呢,你斷的可不是三鎖一家的財路,而是全村的。”

“我要是你,就回家老實眯著,再也不出院子,以防著哪天被誰背後扔了石頭,回頭連個正主兒都找不到。”

丁老太太這才反應過來,自家偷賣炭窯,損害的是全村人的利益呢,老三一家就算是被埋怨,也不過是佔個小頭。

村裡鄉親可不會像她這樣,什麼錯都直接安在老三身上,不分青紅皂白的,但要是讓她就這麼走了,她又哪兒會甘心。

“我不管,那窯又不是我砸的,憑什麼把事情賴在我身上啊,窯是老三的,出了事兒就得他擔著,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這錢就得他替我還。”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丁老太太乾脆耍起潑來,一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的架勢,就是賴上了,怎麼著吧!

里正徹底被激怒了,“合著你還真是給臉不要啊,三鎖家已經跟你們斷了親,這父債子償輪也輪不到他。”

“至於炭窯,你自己清楚,沒有你們一家子搗亂也砸不了,大不了把鄉親們都叫出來,讓他們評評理,看看他們更恨誰。”

說完也不屑於再跟丁老太太說話,根本就說不通,“三鎖,回去歇著吧,甭理他們,要是他們還鬧,明天我陪你去衙門。”

去衙門就是去見官,就是去告狀,丁老太太再無賴,見官她還是怕的,升斗小民最怕的就是打官司。

真要進了大牢,別說一百五十兩,就是再翻上幾番,怕也不容易把人撈出來,更別提還得挨板子受罪呢,那可是虧大發了。

用力地拍了拍屁股上粘的雪,丁老太太氣哼哼地道,“里正你就偏心吧,我養這麼多年都沒把老三養熟,他早晚有負了你的一天,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里正也冷哼了一聲,“我的事不勞老嫂子費心,你還是管好自家孩子吧,若是再來三鎖這裡鬧,我定然訴到衙門口,攆了你們一家子出這半坡村。”

丁老太太聽到里正語聲決絕,心下不由得一悸,看來真是把里正惹惱了,以後可要更小心著些,不然真被攆出村去,想再活得像個樣就難了。

一家三口到底是灰頭土臉地走了,里正看向丁三鎖,“三鎖,別在乎你娘說的話,我們大家夥兒心裡明鏡似的,是不是啊,鄉親們?”

“是!”看熱鬧的鄉親們齊聲應著,里正笑了,“你看,鄉親們的眼睛都雪亮著呢,沒人會把她的話當真。”

可里正也知道,別看鄉親們現下應得響亮,背後這話還是得傳上幾天的,村裡最不缺長舌婦,農閒正是家長裡短的好時候,不是有意難為誰,就是過過嘴癮。

丁小白自然也看出了眼下的情勢,心思飛快地轉了轉,趁著扒門看熱鬧的人沒散,她搶上前一步。

“大娘、嬸嬸們,我家裡接了鎮上老闆的活計,還缺幾個做手工的,不管飯,每天五文錢工錢,一天一結,有願意的明天來我家報名吧。”

這可是賺名聲的好機會,拿了自家的工錢,自然也就堵上了他們的嘴,有做不上工的,恨也是恨老宅,是老宅害得他們沒了炭窯可做,跟自家可沒關係。

“二丫,你看我行不?”丁小白的話音一落,就已經有人搭茬兒了,“多重的活兒我都能幹,保證不偷懶,你行行好,家裡冬糧不咋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