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亡者歸來(第2/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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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繡訝異道:“你倒真沉得住氣,事關自身生死,都能忍住不問。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接下來會怎麼對付你?”
“如果沒有猜錯,我之前的車禍就是拜他所賜吧?不過,比起這些,我更在意如何將他背後的犯罪集團一網打盡。”
宋錦繡看到林嵐對於自己的生死如此置之度外,倒也有些佩服。
“好吧,那你得耐心些,我要講講我們之間的故事,畢竟,這些秘密放在我心裡太久了,我得把他們倒出來,你是個不錯的物件。”
“你儘管說好了,我還算是個不錯的聽眾。”
“我和趙睿算是青梅竹馬了,我母親宋彩蓮是他家的保姆。在他家工作得久了,我們知道了趙睿並不是那家的親生兒子,是從收容所抱回來的。他的養父母對他的學業要求很高,看他看得緊,所以他身邊沒有什麼朋友。那時候,我經常去他家打包剩下的飯菜,碰到過他幾次,漸漸熟了起來。後來,我高中和他同一所學校,他並不嫌棄我,也沒有告訴同學們我們兩家之間的關係,讓我免去了尷尬。我很感激他,兩個人的關係也處得不錯。為了和他在一起,我拼命用功,就是為了能夠和他考到同一所大學。可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說努力就一定能夠成功的。我雖然沒有考上他所在的那所學校,可兩所學校捱得很近,也算一種安慰。他讀的是考古系,我讀的是計算機系,那一年,我讀大一,他快畢業了,我們偷食了禁果,有了孩子。這件事後來被他的父母知道了,他們不同意我把孩子生下來,說會毀了趙睿的前途,逼我去外面的診所墮胎。
“那段時間,我根本見不到趙睿,他被父母送到了外地親戚家。我經過檢查,凝血常規的結果不好,不適合墮胎。我母親拼死護我,最後,他父母妥協了,代價是我辦理了休學手續,隨著我母親回到潮汕老家生孩子,永遠不出現在他們面前。”
宋錦繡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林嵐會意,端起來放到她手中,宋錦繡喝了兩口,把杯子遞還給林嵐。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還是很好的,只是,他總是心事重重,我怎麼也走不進他的心裡。”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問林嵐道:“你談過戀愛嗎?”
林嵐被她問得措手不及,只得老老實實答道:“相過親,但是還沒有談過戀愛。”
談到這段感情,宋錦繡的笑容溫暖了許多,聲調都柔和起來。
“這麼聰明美麗的姑娘,居然沒有談過戀愛,倒真是怪事。想來你方才對我大談愛情,也是經人指點,拾人牙慧吧。你如果戀愛過,就會知道,情侶之間,如果心中有彼此,自然是心意相通的。相反的,哪怕你再愛對方,或者對方再愛你,只要是單相思,總是會覺得疏離。”
她這麼一說,林嵐不知怎麼接話才好,好在宋錦繡並未繼續這個話題,她接著之前的故事講了下去。
“到了老家,我以為和趙睿今生再也不會相見了,沒想到,他後來找我了。他說要彌補我和羽兒。我們在一起待了一段時間,他說當地人嘴碎,對羽兒的成長不好,就出錢找了蛇頭,讓我和母親帶著羽兒去了香港。他說會去找我們的,讓我放心。”
說到這裡,宋錦繡問道:“有煙麼?突然想吸一支。”
林嵐提醒道:“這裡是病房,不能吸菸。”她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一把軟糖,試探著問道,“要不,用這個代替?”
宋錦繡看著她手裡五顏六色的糖果,不禁有些好笑。她拿了兩顆紅色的過來,白皙的手掌襯托著紅色的糖果,格外美麗。她感慨道:“生活挺苦,是得來點甜。”
她含了一顆在嘴裡,慢慢眯上了眼睛。她吃得很慢很慢,林嵐這種糖罐子無法想象,一顆糖竟然可以吃得如此優雅,想起自己動輒秒速消滅一把糖果的行徑,不禁有些汗顏。
“趙睿喜歡漂亮的女人,我平常不碰甜食,因為糖分是美貌的殺手。我已經忘了甜是什麼滋味,原來這麼美好。”說到這裡,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實,留住美貌又如何,有幾人能夠做到弱水三千,但取一瓢飲?”
宋錦繡這樣美麗的女人,籠罩在一片輕輕的哀愁中,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她雖然是嫌疑物件,林嵐卻沒法對她生出惡感,她靜靜地等著她品嚐糖果,沒流露出絲毫的不耐煩。
過了一會兒,宋錦繡接著講述她自己的故事。
“剛到香港的時候,我們還保持著聯絡。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聯絡不上他了。我之前因為懷孕中斷了學業,沒有文憑,在香港找不到正經的工作,母親生了一場大病,花了很多錢。後來的日子過得很苦。我在展會廳做清潔工。一次展會上,我碰到了他。他已經結婚了,妻子美麗、高貴。拍賣會後他來找我,說他送我們去香港後不久就去了國外,所以這麼多年沒和我聯絡。要是換作以前,我不會再和他糾纏了,畢竟,他有了別的女人,我有我的驕傲。可對當時生活拮据的我來說,自尊心這種東西太奢侈了。即便我輸得起,我的孩子也輸不起,他的人生為什麼註定要下一盤必輸的棋局?
“在我的妥協下,我們再續前緣。從此,我和兒子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財產。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事情,我學習儀態、化妝、色彩、茶道、插花、外語,我要比他的正牌夫人更美、更有氣質;我學習計算機和財務,能給他的事業帶來更大的幫助。為了捍衛我和我兒子的地位,我甚至不惜為他鋌而走險,連羽兒都被拉下水。我幫他累積巨大的資本,建立龐大的商業帝國。他的妻子過世了,我以為老天垂憐,我和兒子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可是,年復一年,我始終沒有等到那個承諾,只等到他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有的人,因為出身好,什麼都不用做,也能成為他唯一的妻子;而我,做盡了一切,卻依然是顆棄子,這一切多麼可笑。”
說到可笑,宋錦繡真的開始笑了,彷彿說了一件極其可笑的事兒,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溼潤了臉頰。在一旁看著她的林嵐卻覺得這笑比哭還難過百倍。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卻聽她說道:“今天就談到這兒吧,我也累了。”
“可我想聽的,不僅僅是故事。”林嵐輕嘆道。
“那你想聽什麼?”
“趙睿犯罪的證據,古瓶的下落,火災案背後的真相。”
宋錦繡一言不發。
林嵐反問道:“難道你不想為宋白羽討回公道?”
宋錦繡並未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她坐直了上身,用手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長髮,按了按床頭的呼叫鈴。護士不一會兒就走了進來,幫宋錦繡拔去針,林嵐這才注意到,點滴瓶中的液體已經見底。護士用棉籤壓住針眼,宋錦繡用拇指輕輕按著。
護士走了出去,房間又恢復了沉靜。
宋錦繡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笑容,她用輕到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我們家的人,都護犢子得很。害死羽兒的人,一個都逃不掉。無論他是誰,無論我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如此平靜地談論著復仇,林嵐卻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她絲毫不懷疑宋錦繡此刻的決心。
她彷彿剛剛與魔鬼簽下了契約,要以自己為祭,討回血債。
“你要的證據,我都會交給你,不過你能不能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嵐問:“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宋錦繡面露倦色道:“過幾天吧,羽兒的後事需要處理,他總得有塊寫著自己名字的碑不是。”
她面色哀傷,忽然嘆了一口氣道:“要是我將來有個好歹,看著我幫你一場,你到我墳前上炷香吧。”說著,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個行動式的摺疊鍵盤塞給林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