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自己的釣竿靜靜聽著下文。

“因為危機感。”

姜白柳出乎意料的如此解釋,一邊說著天下從未有過的平靜,一邊卻又說著什麼所謂的危機感,聽起來前後矛盾,自相沖突。

但姜白柳卻很認真,寧北也聽的很認真。

“無論我們承認與否,神朝的太陽都已經快要落下,失去了這偌大神朝的震懾和周旋,世界上的格局還會一如既往地平靜嗎?”

姜白柳臉上掛著難明的笑容,眼中帶著淡淡的諷刺,也不知道是在諷刺何人,又或是是在諷刺所有人,他微嘲說道:“七錄齋,白馬寺,廣陵道,儒院,甚至就連向來桀驁自詡不理事的西蜀劍閣,都還會一如既往的保持下去嗎?”西蜀劍閣不是不理事,而是被神朝壓著,不能理也不敢理。

聖人很強大,足夠強大,但卻不是舉世無敵。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沒有說,但寧北卻很清楚。

神隱,魔教。

神隱從來都不曾被徹底消滅,這個脫離於神主教會的組織擁有著或許還要勝過現今神主教會的底蘊和邪術,一旦神朝分崩離析,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出來走動。

“平靜只是水面上的泡沫,經不起任何的風雨推敲。”

聽到這裡,寧北終於開口了,平靜問道:“你對我說這些,為何?”

姜白柳偏頭看著他,極為認真地說道:“你和寧瑤不同,她想要掌控這個世界,而你和神皇是一樣的人。”

“掌控世界有什麼不好嗎?”寧北看著他,站在寧瑤的立場上問出了這句話。

神朝掌控世界,無論神隱隱藏的多麼深不可測,都註定會像是泥土中的鼠蟲一樣被翻出來,到那時世界會迎來真正的大一統。

姜白柳並不避諱他的目光,而是反問道:“真的好嗎?”

一統天下,這天下真的那麼容易統一?

大爭就意味著大亂,潛藏萬年的神隱一定會從中作梗,寧瑤的做法,風險太大。

寧北淡淡道:“任何事都有風險。”

姜白柳沉默了下來,大爭有風險,守成同樣有風險。

誰又能保證每一位神皇都能如當今這位這般睿智呢?

看到沉默不語的姜白柳,寧北轉頭看向了下方雲霧,平靜道:“我們可以為以後的事情籌劃,但我們永遠也沒辦法完全預料和安排好以後的事情,神主教會傳承至今無數年,看遍歲月王朝更替,應該知道這世上最難的永遠不是改變現在,而是改變以後。”

“每當有人想要在事情還未開始之前就結束這件事,都註定會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而結果,也未必如你我所願。”

心繫天下不能想當然,改變天下永遠都是最困難的事情。

姜白柳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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