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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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在峨眉山上,許仙連遭龍虎道士、兩儀劍派、飛劍門圍追堵截;後來又被舅舅程仲甫出賣,家破人亡;就連乘船逃往海上,也險些被白璧、易水寒所害……對各派道士實已恨之入骨。此番沉睡數載,一睜眼便撞見這些牛鼻子的無恥淫行,新仇舊恨全都湧上了心頭,早已動了殺機。
此時見劍光閃爍,如梅花亂舞,又想起了從前纏著程仲甫說這悔花飛劍陣,的舊事,越發怒火衝頂,縱聲大笑道:“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笑聲如驚雷滾滾,震得眾人氣血翻騰,張從龍心知不妙,喝道:“出劍”話音剛落,眼前霓光炫舞,許仙已閃電似的穿入劍陣,笑道:“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
只聽“噹噹”狂震,長劍繽紛亂撞,周圍登時慘叫迭起,斷肢橫飛,腥熱的鮮血噴得張從龍滿臉都是。他眼花繚亂,心中驀地一沉,如墜冰淵:“百派心法難道此人竟是魔帝林靈素?”
片刻之間,這小子竟使出了“鐵劍門”、龍虎山、峨眉七十二寺與魔門各派的三十餘記招式,有的化自刀訣,有的改自杖法……由他氣劍使來,似是而非,隨心所欲,威力卻似暴漲了十倍有餘
念頭未已,又聽許仙長笑道:“……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眼前一黑,登時被那霸烈無比的氣浪飛卷著撞向頂壁,“轟”地一聲,如狂飆般碾碎艙頂,直破藍穹,腥甜狂湧。
天旋地轉,陽光燦爛,四周血珠悠揚翻轉,到處是緩慢飛旋的斷手、斷腳,以及圓瞪雙眼、張口慘叫的人頭……
他又驚又怖,如置夢魘,眼角瞥處,那惡魔般的少年仍虛握氣劍,徐徐飛旋著緊隨在後,那雙彩虹似的的眼睛陰冷地凝視著他,怒火如燒,無數迸碎的劍刃流星雨般繽紛環繞。
接著“嗤嗤”連響,道袍競相迸裂,血絲激揚,一片片斷刃透過他的肌膚,旋轉著破舞而出,手指、手掌、雙臂、雙腿……競相迸飛。他聽見自己喉中發出一聲恐怖淒厲的長嚎,然後被那無邊無盡的劇痛與黑暗瞬間淹沒了,萬物俱消。
許仙縱聲長嘯,壯懷激烈,隨著那飛旋的氣劍繼續往上衝出了十幾丈遠,滿腔的悲怒仇恨才彷彿被鼓盪的狂風吹滌散了。
神鷹歡鳴,環繞著他上下回翔。他乘風飄懸,衣裳獵獵,凝立在雲端最高處,俯瞰著萬里汪洋,金光閃耀,聽著自己的怒吼在天海間遙遙迴盪,突然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悲喜與蒼涼。
在他一生之中,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接近天穹,卻又從未有如此刻這般孤獨。如果所謂成仙,便是隔絕了七情六慾,馭風太虛,就是與天地同化,翻雲覆雨,那麼他現在算不算神仙了呢?
但為什麼,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的逍遙與快樂?為什麼在他心底,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懷念著南邊那茫茫雲霞之外的大地?從未有如此刻這般懷念那同樣斷腿、卻達觀快樂,任俠淘氣的少年?
冰塔沉睡的幾年間,他時時刻刻都在隨著北海的晝夜更迭,感應宇宙的陰陽變化;時時刻刻都隨著極光的炫霓流轉,逆煉著真氣的混沌五行;就連那極淵裡徜徉呼號的亡靈,也彷彿隨著流滲入他的毛孔,吐納呼吸。
北斗十萬年而一新,日月百億年而殆盡。天地無常,風月常新。那麼他呢?他還是不是從前的自己?
白雲疏忽亂舞,從他四周與下方掠過。他的影子投映在那七彩的光環裡,搖曳閃爍,若隱若現,顯得如此詭譎而又陌生。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八面呼嘯的狂風彷彿都在耳邊逼問。他攥緊雙拳,張大嘴,喉嚨如烈火燒灼,想要朝著南方大聲怒吼出自己的名字,淚水卻洶洶湧出了眼眶。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天地之大,卻已經再沒人認識他了。縱有蒼生億萬,又與他何於
這一瞬間,在這北海的蒼穹之下,雲端之上,他彷彿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找不著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