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心中一凜,曾聽程仲甫說起,魔門十祖之中,兇焰最熾、修為最高、最陰狡多智的,便是“九鼎老祖”楚柏元。

此人原本是茅山宗“輔教宗師”朱洞元的師兄,天資之高,更在朱洞元之上。後因走火入魔,誤入歧途,採童子真元修煉“九鼎還陽法”,生平也不知殺了多少童男童女,可謂惡貫滿盈。但此人偏偏極重臉面,有諾必踐。因此有人編了一首“魔門十祖”的歌,其中便有一句“有恩必報趙思廉,有諾必踐楚柏元”。

葛長庚朗聲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老夫說話也向來算數,絕不會將林靈素交給你們。古人說‘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

這幾句話淡淡說來,卻是斬釘截鐵,不容轉圜,其中凜然正氣,更是聽得許宣熱血如沸,肅然起敬。

他暗自反反覆覆地念著:“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大有所悟,心想:“舅舅常說的‘證心求道,才能超脫生死’,原來便是這個意思!”一時間心中激盪,豪情衝湧,恨不能如葛長庚、程仲甫等人一般,仗劍除魔,笑傲生死。

又聽妖后那陰柔妖媚的聲音,格格笑道:“葛仙人,你也一把年紀啦,怎麼還象孩子似的耍性子?瞧你適才這幾下子,真元大大不足,比起從前真是天壤之別。是不是被帝尊打散了經絡?難不成連消滅帝尊元神的氣力也沒有了麼?”

話音剛落,有人尖聲叫道:“神後說得不錯,葛老道若不是被帝尊打得真元大散,又何必躲到這山洞裡龜縮不出?神後說了,青帝之位空懸已久,不管是誰,只要能救出帝尊,即刻加封青帝,統領五方!”

洞外群魔轟然附應,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大吼道:“既是如此,還等什麼?一齊殺進去,宰了牛鼻子,救出帝尊!”

萬千聲音一齊縱聲長呼:“殺了牛鼻子,救出帝尊!”越來越響,隨著狂風呼卷而入,甬洞內的塵土被掀得如大浪翻騰。

洞中眾人盡皆大凜,先前魔門妖人生怕葛長庚蕩滅魔帝元神,投鼠忌器,是以再三試探,不敢貿然猛攻,現在他們既已料定葛長庚經脈俱斷,必定再無顧忌,一湧而入。

“叮!”

葛長庚的三稜鐵劍光芒折射,再度照出洞外的景象。只見氣光搖盪,幾十個人影正踏波飛掠,穿過瀑布的水簾,朝洞裡衝來。

衝在最前的是一個極為醜怖兇惡的青衣人,右臉就像被砍去了半邊,右臂齊肩而斷,空空蕩蕩的長袖上盤蜷著一條碧蟒,呲牙噴霧,絲絲吐信;左手則握著一柄蛇形的青銅長刀,綠鏽斑斑。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紫衣男子,長眉美髯,顧盼神飛,嘴角掛著從容而又詭秘的微笑,九團眩目的紅光在雙手指間滴溜溜直轉。

在他們上方則是一個騎著碧眼狼雕的瘦小老者,鼻如尖喙,雙目凌厲如鷹,臉上有一道斜長扭曲的疤痕,雙手握著一柄九尺長的大斬刀,青幽幽地閃光。

李秋晴心下害怕,不由自主地朝許宣身上貼去。聽她低聲介紹,許宣才知道這三人赫然就是“魔門十祖”中的“蛇刀老祖”百里無忌、“九鼎老祖”楚柏元和“狼雕老祖”安羽臣。

再往後看,許宣怒火頓時衝上了頭頂。來人青衣斗笠,身形矮小,揹著一口銅鍋,正是殺了王六、鐵九,將程仲甫打得生死不知的玄龜老祖。想起王六、鐵九的慘狀,恨不能有葛長庚一成的本領,立即躍出洞去,手刃仇敵。

心神一分,李秋晴接下來所說的話便未聽清。粗略一算,此番衝入洞來的魔門妖人便有百餘人,個個奇容怪貌,凶神惡煞,從李秋晴驚駭擔憂的神色判斷,便知必定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再往外望去,密密麻麻包圍在梵音谷周圍的妖人至少有數千之眾,不時還有人騎著鳥獸從山頂上呼嘯趕來。

他心裡突突直跳,始有恐懼之意。魔門此番大舉圍攻峨眉,顯是對林靈素志在必得。這麼多的妖魔殺將過來,就連七十二寺也閉門不出,未敢直攫其鋒,縱使葛長庚有通天之能,又能擋得住群魔幾輪猛攻?

小青在一旁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道:“葛老道,來者都是客,你可得好好招待,千萬別怠慢啦。姐姐,咱們還是先避讓一下,以免喧賓奪主,打攪了他們賓主之歡。”

白衣女子蹙眉凝視著那幻光映象,長劍低垂,彷彿在想些什麼,沒有聽見。

葛長庚微微一笑,朗聲道:“小青姑娘說得不錯,貴客臨門,蓬蓽生輝,豈能不倒履相迎!”雙手抱心,一道銀光真氣從丹田滾滾衝出,匯入雙掌,氣芒交迸,形成巨大的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