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臨死之前著令海瑞官復原職,哪怕當初朱厚熜第一次看到那奏疏的時候要讓人將他抓住立刻下了大獄。

可在得知這個老東西一輩子的所作所為,如今安然求死的時候,朱厚熜心軟了。

他還是將海瑞送到了大獄之中,但是卻是將他關到了自己臨死或者臨飛昇的那一刻。

讓他躲避了自己生涯的最後一個大風波,直到他臨死,直到他真的不再存在於世了,才將這個牢獄之中的海筆架從裡面請了出來。

在海瑞這裡,陳光年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是一種保護,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最後的庇佑。

也不知道他為何會保護海瑞,為何會庇佑海瑞。

“這畜似比干,而朕非紂也。”

是因為這句話,因為朱厚熜不是紂王,或許是吧。

就如同陳光年不明白,朱厚熜遺詔復海瑞原官將他放出來的時候,那海瑞聽到了朱厚熜的死訊之後對於這個從來未曾見過的皇帝,竟然做到了痛哭不止。

痛苦到了數度昏厥,沒有任何的偽裝,那個在錦衣衛大獄之後都淡然處之的海瑞,在出來聽到先帝駕崩的那一刻,數度昏厥,痛苦的嘔吐不止,儀態全無。

這到底是為什麼?

之後海瑞扶搖直上,歷任兵部武庫司主事,尚寶司司丞,大理寺右丞,左丞。

南京通政司右通政使,並且在隆慶三年升任右都御史總督糧儲,巡撫應天十府。

在任期間,他讓應天十府的人見識到了只有人改變環境,而沒有環境改變人。

那個讓嚴嵩徹底改變的應天十府被海瑞折騰的生不如死。

在任期間懲治貪腐,懲治豪強,縮減開支雷厲風行,貪汙的官吏聽到自己撞到了這個玩意身上之後忍不住望風掛印而去。

能夠有這般威懾力的恐怕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傢伙了。

在任期間,他成功的疏通了吳淞江,白茆河,做到了旱澇有備,完成了前任耗費無數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這吳淞江可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是淤堵嚴重,導致下游氾濫成災,從永樂開始就已經不斷的解決但就是解決不了。

動輒徵召數十萬徭役去幹個數年都沒有辦法。

但是幾乎毫無作用。

海瑞去了之後徵召了幾萬民夫在原有河道上開了一萬二千丈的河道,將吳淞江變成了現在的黃浦江。

他在改善吳淞江的同時順手將所有豪強侵佔百姓的田產都勒令歸還,親自指揮上門催收。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直接把當朝閣老徐階給摁了下去,抄了徐階的家,連同徐家的兩個兒子都被帶走充軍,弄得高拱還以為是自己感動了蒼天。

並勒令讓這個老東西離自己老家遠一點。

最後隆慶三年,給事中戴鳳翔彈劾海瑞,包庇奸民,魚肉士紳,沽名亂政。

因為這個千古無二的可笑罪名被改任了南京糧儲,為官多年他沒有魚肉過一個百姓,他在魚肉土豪劣紳,這讓陳光年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只是感覺自己笑的那麼的可悲。

這是一個時代,為百姓辦事,讓百姓拿回自己的田產,就會被彈劾的可笑人世間。

這一刻他覺得海瑞就算是現在撂挑子不幹了,那也是正常的,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海瑞沒有如此,他巡撫吳地半年的時間,平民百姓在他離開的時候呼嚎哭泣於道路,家家繪製海瑞像祭祀。

或許朝廷沒有給他的公平,沒有給他的天理良知,百姓給了。

但這改變不了海瑞的處境,畢竟天下都在收百二十的火耗,只有你海瑞收百二,這讓其他官員如何自處?

在之後的道路里,海瑞不斷的被調走,不斷的被折騰,最終還是被折騰的累了,他辭官了,回到了那瓊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