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方田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希望之屋的內部。

這裡畢竟在明面上是社會公益機構,裡面自然不會出現打手和警衛,機構內部的裝修風格也以溫馨的風格為主,在大廳最顯眼的地方,有一面貼滿了照片的牆壁,照片上的人都是希望之屋的“畢業學員”。

除了照片之外, 空白處還有他們的簽名,這些名字便是他們在希望之屋裡留下的印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成為希望之屋的“畢業學員”,比任何教育機構都有意義得多,因為只有那些在機構的幫助之下重新從生活的泥沼中走了出來,重新對生活煥發出了希望的人們, 才有資格從希望之屋畢業。

方田參觀了這面照片牆, 若不是事先知道了“公司”的底細, 任誰見到了這些照片和簽名, 以及那些極富感染力的故事,都會認為這是一個一心致力於公益事業,造福社會的優秀機構。

不多時,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護士踩著高跟鞋走向了方田,她的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你就是衛禾吧,梁醫生已經在等你了。”

“好的,謝謝。”

在護士的帶領下,方田來到了二樓一處不顯眼的隔間。

等在隔間裡的男人和希望之屋官網上的照片沒什麼區別,梁醫生全名為梁永義,是青空市相當出名的心理醫生,並且也是希望之屋的發起人之一。

此刻的梁醫生並沒有身披白大褂,他穿著寬鬆的休閒裝, 方田還記得對方在曾經的一段採訪中提到過他並不喜歡患者將他稱為醫生,他認為當醫生和患者的身份會給人們帶來壓力,這不利於心理疾病的治療。

他更喜歡在療程中和患者處於朋友的位置。

“衛禾。”

坐在桌前翻閱資料的梁醫生推了推眼鏡,直接報出了方田的名字,“請坐。”

為了更好地融入衛禾該溜子的身份,方田在來之前自然也進行了充足的準備——儘管林玖極力反對,但他還是堅持在大清早去了一趟理髮店,把頭髮染成了深受該溜子界追捧的黃毛,身上的衣服肯定也不能穿平時的上課時的那套,他在理髮店附近的服裝店裡買了看起來就誇張的破洞牛仔褲,以及在胸前印有骷髏頭和『死亡』大字的黑色T恤。

雖然方田平日裡對穿搭沒什麼講究,但這一身絕對是他在日常生活中選擇的款式。

“我看了你投遞來的個人資訊,對很是好奇。”梁醫生面露笑容,“恕我直言,雖然這個問題聽起來可能對你來說有些不太中聽,但我還是很想問你,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來我們這裡……你欠了高利貸多少錢來著?200多萬?”

“準確地說是254萬,不過再過幾天可能就是300萬了。”

方田不知道這是不是梁醫生對他的試探,不過他剛才在進門前做足了準備,偽造身份資訊他倒背如流,絕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是,沒錯,高利貸都是這樣的,我之前遇到的人裡面也有不少被高利貸壓垮的。”

梁醫生點了點頭,“不過我真正好奇的是,你來這裡的原因。”

“怎麼,我來這裡有什麼問題麼?”

方田不答反問,他總覺得梁醫生的語氣有些怪怪的。

無論是過往的“畢業學員”還是希望之屋討論區對於梁醫生的評價,都稱他是溫文爾雅,對待求助者如知心朋友一般的好醫生,可自從他進屋的那一刻,梁醫生的問題聽上去就有些陰陽怪氣的感覺,語調裡似乎也隱藏著攻擊性。

“在我的經驗之中,雖然來到我這裡的人大多都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但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當填寫表格的那一刻,意味著在潛意識中,他們希望有人能拉他們一把,順便一提,網站上那個複雜的表格,是我堅持保留下來的……而我仔細看了你投遞來的個人資訊,你過去的經歷,用一本犯罪書來形容也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