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乯趙悠是被冷醒的。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完好的,身上還蓋著酒店裡質地有些硬的被子,可即便如此,寒意還是湧遍了全身。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指向了凌晨三點,距離她乘坐計程車來到這裡僅僅只過去了半個小時。

距離黎明到來前,還有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

房間裡的燈是亮著的,對方似乎離開得十分匆忙,以至於連燈都沒來得及關,趙悠幾乎下意識地回想起了自己在計程車上看見的異常現象,過量的酒精讓她頭痛欲裂,也讓她分不清自己在計程車上的驚鴻一瞥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的腦海中又不由地浮現出了那個陌生青年的警告,此刻心中只剩下了後悔。

趙悠寧願自己會像平時一樣,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出現在賓館的房間裡,身上一絲不掛,但至少那時候會是白天,而不是凌晨三點多的深夜。

她用那質地很粗糙的被子矇住了腦袋,想要一覺睡到早上。

然而她越是催促自己入睡,反倒是越睡不著了。

當視線被被子裡的黑暗所遮蔽時,那些不好的預感便一股腦地躥了上來。

漸漸地,煩躁和不安讓她不掀開了被子,她猶豫了再三翻身下床,理智告訴她,此刻應該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待著,好在這裡是酒店,一樓應該就有在前臺值夜班的迎賓小姐,強振精神和她們聊上三個小時,這個難熬的夜晚應該就能安全度過了。

想到這裡,她轉身進了衛生間,讓自己儘可能地看起來體面一些。

趙悠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盒,擰開水龍頭將自己臉上已經有些花了的妝容褪下,涼水一直浸透了她的全身。

緊接著,她皺起了眉頭。

這酒店的水裡怎麼參雜一些古怪的氣味?

聞起來就像是鐵生鏽時所散發出的味道。

她疑惑地抹了一把眼睛,看向鏡子,緊接著,她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不知何時結上了一層薄霜的鏡子倒映著她的臉上,只是她此刻整張臉都被血液所染紅,血液的源頭,赫然便是那被她擰開了的水龍頭。

鏡面世界裡的變化並未就此停止,她頭頂上的燈光開始瘋狂地閃爍起來,在她想要喊出來之前,鏡面中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理智告訴趙悠,她現在應該拋開一切,儘快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可她的雙腿卻彷彿被灌了鉛一般,聲音也被卡在了喉嚨裡。

約莫十多秒後,鏡中世界的燈被重新點亮了。

只是頭頂上的燈光不再是白色,而是換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鏡中她的五官被扭曲得不成人形,一個人影在她的身後緩慢地飄蕩著。

粗繩繫著男人脖子,將他吊在了天花板上。

這一刻,趙悠終於意識到為什麼自己會孤身一人在酒店裡醒來——因為將她送來的人,已經被拽進了鏡子裡的世界,他還維持著極度驚恐的表情,彷彿臨死前受到了無比強烈的驚嚇。

然後,電鋸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動彈不得的趙悠用餘光瞥向衛生間虛掩著的門,門外空無一人,但在鏡中那個血紅世界之中,高速運轉著的電鋸已然鋸開了衛生間的門。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熟悉的面孔。

“賤女人,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