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報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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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她!“給我走!”卓豹不好明說,拉著向倦飛向外走。
趕到卓田恬住處,卓豹拿鑰匙開啟門,見卓田恬雙手捏著範娟的手腕,在客廳對峙著。二人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卓田恬臉上有被打的痕跡。看見父親進來,卓田恬一下子跪在卓豹面前,哀求道,“爸爸,原諒媽媽,她一時糊塗!”說話間,範娟發瘋似的向臥室撲去,向倦飛明白一切,跟著衝進臥室,拉住正欲卡卓梓真脖子的範娟,將她按在地板上,大吼道,“,賊巫婆,要幹什麼?”
“小雜種,老孃弄死你!”範娟對向倦飛又抓又咬,欲掙脫向倦飛的桎梏,衝向在臥室一角瑟瑟發抖的卓梓真。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向倦飛不管範娟如何抓咬,將她死死按住。卓梓真看見媽媽,嘴裡發出嗚嗚哭聲。卓梓真手腳被捆住,嘴被破布條塞住,手、臉、脖子裸露部分清晰可見巴掌大的瘀青。
“把死婆娘按住!”看見傷痕累累的愛子,向倦飛來不及憤恨,朝卓豹怒吼。
“死婆娘,果然是你!”卓豹罵著進來,範娟像老鼠見貓蔫了,任由卓豹捶打。卓田恬撲在範娟身上,擋住卓豹的拳頭,哭著哀求道,“不打媽媽!不打媽媽!”
“別怕,媽媽來了!”向倦飛哭著解開桎梏,抱著驚恐的卓梓真邊走邊安慰,差點撞倒了剛進屋的公安。
“是我,銬吧!”範娟眼眶被打傷,滿臉血跡,見著公安伸出雙手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弄得公安有點侷促,退向客廳,“怎麼回事?”卓豹義憤填膺,嘴裡叨叨著“活該”等惡毒字詞。卓田恬訕笑著上前解釋,“公安,家庭矛盾,有點誤會。”
“誤會?把孩子綁了,還誤會?你不曉得整個隆巖都傳遍了?”矮個公安質問道。卓豹沒搭腔,盯著範娟恨。那一腔恨意就像一堆一點就燃的乾柴,撕掉了範娟最後一絲愛意。她獰笑著,大有“寧進一寸死,毋退一尺生”的凜然,“看小雜種不順眼,早就想弄死他!公安,銬吧!”卓豹看了一眼女兒,攤開手說,“要做撲火的飛蛾,能咋辦?”
“卓總,立案了就要做筆錄,走一趟吧。”矮個公安用商量的口吻說。
卓田恬拉扯著父親的手。卓豹低聲說,“出警了,場面上說不過去。給她點教訓也好,免得她胡來!叫她好好說話!”卓田恬用溼毛巾為母親拭去血跡,梳好頭髮,輕聲說,“媽,沒事!好好說,要拎得清輕重!”
範娟被戴上手銬,在門口回頭看著卓豹陰惻惻地笑,如同鬼魅一般,令卓豹全身寒毛倒豎,心底升起不詳的預感。警笛聲遠去,卓豹又從金色打火機取出一枚晶片裝入手機,撥通神秘電話,“老大,感謝您的關心,孩子找到了,在他乾媽家,搞忘了跟親家打招呼造成了誤會。由於立案了,娃兒她媽要帶走做筆錄。現場人多嘴雜,娃兒他媽火氣又大,有些話不好明說。我的意思是,老大,叫兄弟夥給娃兒他媽遞個點子,叫她不胡說,更不能扯遠了。”
“說得比唱的好聽,明明是後院起火了!沒那划船的本事,還劃兩條船,出事便找我!”神秘人語氣不善。
“是是,老大,給您添堵了。”
“哼!把屁股屎粑粑揩乾淨!”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卓豹後背襯衫被汗水浸溼。若東窗事發,哪條罪都夠他吃“花生米”,偏這些勾當範娟多少知曉些。卓豹癱坐在地板上捶腦袋,自責只顧與女人賭氣,小不忍亂了大謀,反應慢了,讓公安把人帶走了;後悔平時對枕頭人兇了一些,關鍵時刻還要借外力溝通。
“爸爸,沒事吧?”卓田恬看著父親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有些擔心,扶起他坐在皮沙發上。在她印象中,父親雖對人對媽很兇,好賭好色的碎語也有些,但對她很好,從未打罵過她,對她很慷慨,在他那裡拿零用錢,從來都是要五十給一百、要一百給兩百。卻從未看見他如此慫包樣,感覺如大禍降臨一般。
“你媽對弟弟做過什麼?”卓豹嘆了一口氣,沒正面回答,反問道。
“放學回來就看見弟弟被媽綁了,被又打又罵,說乾媽是妖精,勾走了她的財產和男人,說她不管怎麼做,你對她都不滿意,心在妖精身上,對她非打即罵,她恨死你了,要絕你的種。爸爸,媽媽這次糊塗了,你要原諒她!我看見媽行兇拼命阻止,還好沒釀出大禍。”
“梓真六七歲的孩子,他懂什麼!你媽就是醋勁兒發了,報復我和你乾媽。衝著這一點,我就沒冤枉你媽,她處事處處比你乾媽差!你媽出門那一眼,我就預感不好。你媽進局子就事論事還好,就怕她腦發昏把我的事抖出來,爸爸就該吃‘花生米’了,廠、船就全毀了!”卓豹聲音落寞、蒼涼,突然摸著女兒頭說,“記住,萬一事情發展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條子’問起我的事你就說八個‘不曉得’,媽的事照實說也沒關係,即使坐牢也沒幾年。你媽腦子清醒,這件事不算事,牢也不用坐,這事我能搞掂;就怕你媽頭髮長見識短,把我的事情扯出來就麻煩了。”
“媽媽應該不會吧。”
“我做的事不能賭‘應該’,要的是‘肯定’。”
“爸爸,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麼,也無意對你做過的事做任何評價。我想說的是,你們那代山人,從飢餓到溫飽,太想出人頭地,巴不得掙一份家業,讓子子孫孫從此衣食無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也就罷了,怕的是掙的家業有悖人倫與法治,一輩子活在恐懼、譴責中。爸爸,‘良田萬頃,日食一升;大廈千間,夜眠七尺’,物慾無止境,生命有禁區,如果有‘如果’,女兒希望事態平息後,你放棄你那個圈子,做個心存善意的平常人。”
“我有跪佛心,奈何鬼索命,難啊!孩子,保重!”
“爸爸,保重!”
卓豹走了,卓田恬在大平層裡形單影隻,很無助,像一棵荒野蓬草,像一株殘橋寒梅,在風雨中飄搖。她明白家庭大廈將坍塌,不敢輕惹的父親或將是她的負累,她不再是吃穿不愁的嬌嬌公主,今後的人生路將是一段無人支援、無人幫助、無人問津的旅程。
“塵世人皆苦,唯有人自渡。或許經歷成敗得失、高低起伏,是一種獲得、一筆財富呢?”卓田恬用格言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