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沒有去新宿,也沒回月島。

上野的空氣並不甘甜,總得來說,全是消毒水的氣味。

明明已經不在醫院了,我卻仍舊能聞見那令人心煩的氣味。

或許是因為我本身也是個不正常的人,才對會醫院如此排斥。

不,正常人類都不會喜歡醫院才對,這麼算來,我似乎又是正常人。

無所謂了,怎樣都好。

我的身旁是一名步子緩慢的年輕女性,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種田梨紗。

即便如此,我並不是偷偷帶著她出來的,我們有獲得醫生的批准,當然,在晚上九點之前要趕回醫院。

之所以會與她走在上野的街道上,是因為種田小姐突然提出想要去醫院外面走走。

因為是喉部的疾病,雖然每天都要例行接受檢查,但並不影響外出,偶爾出去走動是被認可的行為。

她脫下了病人服,換上了漂亮的私服,染成淺金色的頭髮披灑著月光,看起來尤為神聖。

真想看一眼她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其實,在我的眼中,女性並不是空有一張光禿禿的臉,上面沒有五官,那樣也太驚悚了。

我能夠看見她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

可是我卻無法從她的五官,辨認她究竟是誰。

這股粘稠而胸悶的怪異感,實在是無法讓我用言語來訴諸。

嗯……舉例說明吧。

就像是可捏臉單機遊戲裡的女性角色,大家都頂著一張初始角色的臉,沒有表情變化,沒有喜怒哀樂。

眼睛只是眼睛,鼻子只是鼻子。

我已經許久沒瞧見彩音那可愛的鷹鉤鼻,也更久沒見過日高小姐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妥實是件遺憾的事兒。

“戶塚君。”

有些沙啞卻不失美感的聲音傳來,單單依靠這聲音,我便能聯想起她那張漂亮的側臉。

“這家可以麼?”

她指著一家看上去十分普通,基本就是隨處可見的居酒屋說道。

我對這方面並沒有挑剔,而且被允許的外出時間並不長,我不願意在路上浪費時間,自然是沒有意見。

走進去後,店面不大,裡面坐著三三兩兩的客人,種田小姐徑直走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

“戶塚君總是喜歡坐角落吧。”

她這麼說,我也只能點頭附和,何況她說得也沒錯。

簡單的點了寫吃的,她自然是不被允許喝酒的,因此只要了一杯水。

而我則點了啤酒,一個人孤獨地為自己倒滿,泡沫噗嗤噗嗤地溢位酒杯,順著杯壁流淌到桌面上,我抽了幾張紙巾胡亂擦了擦。

在她眼中,我此時應該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吧。

“戶塚君,那個……關於剛才的事情。”

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膽怯,彷彿在猶豫是否該詢問我。

我以拙劣的演技苦笑了一下。

“我現在……不是很想談論這個話題。”

“這樣啊……抱歉。”

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孩兒。

和我想象中一樣。

我露出故作輕鬆的笑容:“說起來,我已經在開始創作長篇了,編輯部那邊也不能一直讓他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