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星夜,小院院門第三次被人敲響。

寂靜的小院中。

清風明月下,一主一僕。主人微惱,二十多歲的他面目清秀,一襲春衫勝雪。

“念晴,不用再去了。”

陸輕鴻懸筆一撅,身邊小丫頭正要趕過去,不禁為難道:“老爺,還是看看吧,這個姐姐……”

燈火熹微,樹影婆娑。

屋簷下長廊中,陸輕鴻盤膝而坐,無奈被掩沒於夜色。板著臉訓斥:“說了不要過去就不要去。”

師父遠遊前叮囑再三,有三不畫。

不畫將死之人,不畫無體之虛,不畫陰邪之煞。

那女子分明已經是將死之人,全無氣色,眉心黑霧糾纏不清,註定挨不過這幾天。哪怕百枚仙珠的潤筆費,已經是天文數字,平時一年半載也賺不上的。

但,規矩就是規矩。

這個世界,來了十多年,陸輕鴻對此深有體會。

修仙者看似高高在上,卻很少遭惹世俗,這是規矩。說書的,賣藝的,各行不盡相同,卻唯一相通的就是規矩大於天。

跟著師父學了十年畫藝,陸輕鴻從未逾越雷池半步。

神鬼畫道,筆下通靈。

雲夢的宣紙,老筆齋的龍毫,配上各類妖獸血液調製而成的墨汁,繪製出的畫能通靈。如果不守規矩,誕生出邪靈作祟,害人害己。

陸輕鴻繼續埋頭作畫。

門外女聲悠悠傳來,如訴如泣:“公子,求求你替我作畫一副吧,婉兒此去便和胞妹陰陽兩隔,留一副畫卷……”

人之將死,其言也悲。

陸輕鴻尚且還能保持鎮定,身邊小丫頭已經哭成一隻淚人。貓耳朵有氣無力耷拉著,整個身體因為痛苦輕輕抽搐。

許久,她終於爆發。

“老爺,你原來是這樣的人,念晴討厭老爺,再也不理你了。”

聲嘶力竭一聲嘟囔,陸輕鴻轉過頭看著她摔門進入,再沒心思作畫。

她是自己以前撿到的一隻貓妖,一直跟在身邊,自己給她取了念晴這一個名字,她喚自己為老爺。既是主僕,亦是父女一般的存在。

在大梁,妖族若是沒有與人締結契約,必會被寅殺殿追殺。締結了契約,兩人心意相通,所以陸輕鴻能感受到小丫頭現在的難過悲傷。

這一聲埋怨,陸輕鴻心中隱隱作痛。

起身開門,卻發現那女子已經離開,小巷空空,已無人影。

也許是聽到了念晴的埋怨,那女子不想惹得我不開心吧。陸輕鴻有些自責,失失落落。

提了燈入房。

念晴房門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