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哩哩啦啦的小雨,魏翔打計程車裡鑽出來時,眼前是一片城中村。

梁城是個小城市,大概在亞星能上個三線就不錯了,可這地方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好吹,平日裡不喝酒還行,喝了酒,真是誰也瞧不起。來的時候魏翔頭聽計程車司機吹了一路了,由此可見大劉那張嘴是怎麼養成的……

“翔子,你可來了。”

大劉穿著牛仔服打一棟平房的門廊裡竄了出來,沒拿傘,從他下半身還套著大褲衩來看,這肯定是專門為了接魏翔才披上的外衣。

“趕緊吧,我都要氣死了。”

魏翔剛下車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大劉給拽進了門廊,剛一進去,倆人抖落著身上的雨點,大劉開口了:“我爸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弄了一堆給農村出紅白喜事的鼓樂班子回來,非說要給咱妹妹看看有沒有音樂天賦,這不胡鬧麼。”

想笑的魏翔把笑意給憋了回去,這就是生存環境不同所造就出的結果,要是個富豪,沒準人家就找鋼琴家了:“到底怎麼回事?”

大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妹不是要高考了嗎,這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邪,非得考藝校。咱們梁城的藝校你還不知道麼,除了花錢往裡塞人,憑硬本事那就得有真材實料。”他似乎察覺到了說錯了話,可在自己哥們面前也無所謂了:“我可沒說梁姨啊。”

魏翔的老媽姓梁,這群孩子平日裡都稱呼她為梁姨。

“這不,我爸弄回來了一群鼓樂班子,還給咱妹聊什麼上、勾、尺、工、凡、六呢,露露是唱流行的,也不是一套買賣啊,我怎麼瞧著像是要給我妹妹送去出紅白喜事呢,這才催命似得給你打了電話。哥們,緊急時刻你可不能挑我,這是救命呢,趕緊走!”

大劉最疼自己這妹妹,打小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給妹妹留著,眼看著妹妹前途即將被毀,能不著急麼。

身為兄弟的魏翔自然也說不出別的來,被拉拽著進了屋。

好傢伙,一進屋,那熱鬧極了,炕邊上擺著一桌酒菜,幾個五十開外快六十的老頭正掐著煙侃侃而談,旁邊還有人在雲霧繚繞中彈著電子琴,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在電子琴磕磕絆絆的奏樂中唱著那首《為愛拼了命》。

魏翔他們倆站在屋裡誰也沒說話,那邊呢,也沒人把他們倆當回事,一個個開始對大劉妹妹那首《為愛拼了命》進行點評,最可氣的是,有個穿著打扮和趙本汕一樣的老人,竟然在指點江山。

“丫頭,你這麼唱不對,我聽著彆扭,你說,你要是讓監考老師聽著彆扭了,能讓你過麼?”說完,還端起酒杯來往嘴裡倒了一口。

另一個連鬍子都白一半的,總算給出了點可行性建議:“孩子,你感情投入不夠啊,唱歌不帶感情,能行麼?”

“這就跟唱戲一樣,講究個眼角眉梢,你看唱戲沒有,蘭花指加水秀蘊藏著無限溫情,什麼情緒用什麼動作……”

魏翔都想過去給他們掀桌子了!

這是指導呢麼?

哪個老師指導音樂的時候,擺上個酒桌,一邊吃一邊喝一邊讓學生唱?KTV啊?!

這種環境下,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孩,能唱出什麼來?

她要是真有可以摒棄外界環境因素的能力,把感情在這種環境裡注入進歌聲,還用你們來指導?

只聽了幾句,魏翔就知道眼前這幾個所謂的‘民間藝人’根本沒那兩下子。

“老劉,我跟你說,咱這姑娘聲音好,聽著脆,真的,是塊唱歌的好料……”那邊還聊上天了,弄的小姑娘站在酒桌前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一臉委屈的看著眾人。

大劉急的呀……

他一步邁了出去,張嘴直接攔道:“各位叔叔大爺,那什麼,你們先喝著,我有個朋友來了,給劉露介紹介紹藝校的招生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