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風一等少年心(第1/2頁)
章節報錯
秋雨下個不停,李秋月命人在渡口包了艘大船,趕著發白的天光,一路在浮沉急浪中航行。
裴輕舟在房間裡小憩了一會兒,只覺得整個人浮在雲上,稍有不慎就跌落個粉骨碎身。正當暈暈乎乎時候,船身猛地顛簸,終於使她摔回了現實,摸到了又冷又硬的床板。
如果有治療暈船的藥丸就好了,她的手臂壓在額頭上,懨懨地想。
這臨時的船比不上三更樓原有的那艘,船艙裡瀰漫著些許汗臭味道,在氣壓極低的雨天裡,使人原本鬱結的心情更加沉悶。
睡是肯定無法再睡下去,她乾脆起身,從架子上扯下一塊乾淨的汗巾,往走廊裡奔去。
腳步邁了一半,又折回身來捲了個毯子夾在臂下,三步並兩步地躥到了另一個房間門口。
試探著敲了敲房門,見無人回應,她輕輕推開門扉,走向角落裡的粉衣姑娘。
蟬衣被綁在牆角,蜷著身子,跟一團瑟瑟發抖的粉兔子似的。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濡溼的衣裙,雙目空洞望向滿是汙漬的牆壁,讓人擔心這隻“小兔子”到底還有沒有生命跡象。
“我進來了。”裴輕舟輕聲說道。
蟬衣沒應。她的三魂七魄丟了大半,大約就丟在入海口的碼頭上。
與長生教對峙的時候,她全程目睹了方天宇的強勢與癲狂,更目睹了不識公子渾身殘破不堪,卻因為義父理所當然的救助而雀躍不已,像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閤家歡。
沒人想過要救她,連虛情假意都捨不得給。
她苦苦追尋的不識公子,甚至沒有給過她一次注目,就那樣將她遺忘在無人問津的刀下。
雖說她行事心狠手辣,但到底是多情而敏感的少女年紀,心上人如此決絕,怎教她不失魂落魄。
裴輕舟瞧著蟬衣這副樣子,寂寥地眨了眨眼睛,將汗巾蓋在她的頭頂,略顯笨拙地幫她擦拭溼漉漉的頭髮。
“裴姑娘。”半晌,蟬衣轉過頭來,終於幽幽地開了口,“如果你是想從我的口中探聽些什麼,抱歉,讓你失望了,關於你們所說的舊案,我什麼也不知道。”
裴輕舟手底下的動作沒停,又用毯子裹住了那因寒冷而顫抖的單薄身子,才道:“我知道,若非如此,那兩個人也不會輕易讓你落在我們的手上。”
蟬衣平日裡笑起來很美,她現在笑了起來,卻滿是自嘲,一派的辛酸,“那麼,你是來可憐我的咯?可憐我為虎作倀,終落得個棄子的下場。”
裴輕舟平靜地搖了搖頭,“我並不可憐你。不管怎麼說,你殺害了老錢,引來長生教的殺手,導致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死亡,理應受到三更樓的懲罰。”
這一番話,讓蟬衣愣了愣,不多時,蒼白的小臉上浮現幾分慍怒,“若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大可不必。”
裴輕舟仍是搖頭,“我沒這份閒心。”
蟬衣被這個匪夷所思的藍衣少女搞得糊塗,問起話來,中氣反而足了不少,“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裴輕舟索性盤腿坐在地上,託著腮認真地想了想,“我想聽一聽你與不識公子的故事,他與方天宇又是什麼關係?”
“你這不還是套話嗎!”蟬衣氣得發笑,隱約夾帶著嘲弄,“你是想問我,你那竹馬少俠跟他們走,會不會有危險吧?”
裴輕舟答得倒是坦蕩蕩,“確實如此。”一雙清亮的眸子不容拒絕地盯著蟬衣。
蟬衣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面色很快轉為苦笑。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不識公子的絕然與笑顏交替從腦海中閃過,讓她分不清楚,從心底翻湧而起的,究竟是愛是恨。
“我跟他,大概也可算作青梅竹馬吧。”
——青梅竹馬。
裴輕舟心頭一緊,垂首兀自笑了笑,“看來我們兩人的竹馬,都被同一個人帶走了。”
蟬衣聽了心裡泛酸,柳葉眼瞪得通紅,染成了楓葉似的,“你還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