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什麼?”

裴輕舟自認知道的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少。只不過,突然被問到了這個問題,倒是沉吟了片刻,“至少你告訴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至於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萬子夜與方家的關係,她說不清楚。

可能是方家舊案第一次闖入她的認知時,也或許是竹馬對方家的態度總讓人感到奇怪。

蘇袖、碧水鎮、蘇府,提到相關種種,她在他的眼裡讀到的,總是超越了旁觀者的羈絆。

雖說她答應過不插手此事,但是與那位竹馬少年相處了這麼多年,方家相關的人與事又始終圍繞在他們身邊,即使不刻意去窺探,心裡也是有了些數的。

比如他少時口中的“報仇”,比如他為何認得李秋月的玉符,還有他堅持不在暗器上淬毒。

她怎會察覺不到。

再或許,這事兒從十年前兩人初遇的冬夜就開始了,那男孩子現編了個名字之前,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裡閃過的一絲猶疑。

“你不怨他?”

不識公子的表情像被霜打蔫了似的,他想看見的,可不是眼前少女的微笑。

“讓你失望了。”

裴輕舟巧笑嫣然,自打方才送走青蝶,她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當下不用費勁地尋找出路,她知道,她所惦念的白衣少年,一定將外面都處理了妥當。

她只管託了腮,笑道:“子夜的身份,我想,我們無需多加討論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誰?”

不識公子哼了一聲。

裴輕舟笑了笑,“你不說,我就再猜一猜。第一,就算你不是方家人,也定然與方家關係匪淺。第二,我曾經懷疑過,十年前方家的血案與你有關,後來想了想,當年你最多十幾歲的年紀,就算再沒人性,恐怕也難以犯下如此大案......”

說到這兒,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的馭蛇本事,是誰傳授給你的?”

不識公子把心一橫,“能馭蛇的不只是我,還有你們裴家人,你難道沒有想過......”

話說到一半,被裴輕舟打斷,她恍然“哦”了一聲,“不久前,有自稱方虎、方豹二人,來裴家莊尋仇。那兩人說不清楚從何處聽來方家眾人的死狀,只一口咬定馭蛇之事,裴家脫不了干係。也是受你們教唆的吧?”

不識公子臉色不佳,聽得頻頻皺眉。

“你背後那人,因修煉《神蠱遺術》中的秘術而受傷,所以需要冰魄草和秀山派心法調息,更需要找到素問藥宗的秘籍源本。不僅如此,他還一味地栽贓裴家......”

不識公子的眉間“突突”直跳,“栽贓?”

“對啊,栽贓、陷害!”裴輕舟道,“據我所知,在場的方家人,除了子夜之外,盡數死於當夜,後來整個方家宅院被一位姓劉的捕頭一把火燒了乾淨。我瞭解那位捕頭,他不會洩露當夜情形,那麼,知悉方家眾人死狀的,除了兇手還能有誰?”

她將一片片細碎的回憶整合起來,但仍有一團迷霧揮散不去,“不過,兇手為何要屠殺醫道方家,這點我總是想不明白。若他要解《神蠱遺術》之苦,為何當年沒有與馭蟲的裴家接觸,總不能是看方家不精武學,好欺負?”

兀自說了半晌,聽不見任何回應,裴輕舟不禁抬起腳蹬了蹬不識公子,“我說的是對是錯,你好歹撘個腔啊。”

不識公子悶咳了幾聲,根本不敢搭腔。

這一番話,聽得他心驚膽戰,原不知這鬼精的少女已經想通了這麼多,實在是難纏得緊。

他到底比尋常長生教眾多些腦子,深諳“說多錯多”,乾脆以沉默應對,讓對方吃不準真偽。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