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溜門撬鎖(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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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裡站著個同樣睏倦的藍衣少女,霧氣中的水珠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惹她慢條斯理地打了個呵欠。
緩緩地伸了個懶腰,不小心踢到腳邊的一副枷鎖,她彎腰將其撈了起來,奸計得逞似的哼笑了幾聲。
這少女正是裴輕舟。與其說她起了個大早,不如說她昨晚根本沒睡,在莊子裡頭偷偷摸摸地折騰了一宿,還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一套枷來,這會兒正等著這副枷鎖派上用場。
不多時,薄霧之中走來個人。那人捂得嚴嚴實實,渾身裹著潮氣,戴著一頂竹葉的斗笠,生怕被人認出似的,臉上還蒙著條黑色的圍巾。
這身影,就算誰都認不出來,裴輕舟也認得。她故意隱在柱子後頭,等那人走到近前,突然往出一蹦,冷冷笑道:“爹,你起這麼早,要去哪兒啊?”
那做賊似的蒙面人正是裴琅,聽見突如其來的動靜,真氣霎時間灌滿衣袍。定睛一瞧,招是不用出了,圍巾一扯,露出更加驚異的表情來,“閨女,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堂堂裴家莊的莊主,裴琅裴大俠,準備撂挑子不幹,趁霧逃竄?”裴輕舟故作深沉地凝眉,“爹,你不會還以為,幾句話就能將我哄過去吧?”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懷中摸出個信封,提著“鈺”字一角抖落了兩下,“我就知道,你還有事隱瞞。你要去找大伯是不是?”
原來昨天晚上,裴輕舟回了屋,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枕著雙臂,盯著天花板,仔細琢磨了一番她爹的作派,怎麼也難消心中不安。
她心道,既然上房揭瓦的事兒都做了,乾脆再來一次溜門撬鎖。於是立刻起床,趁著四下無人,去了議事廳好一番摸索。
成果顯而易見,現在就捏在她的手裡。她眯了眯眼,幾乎把信封貼在她爹的臉上,“你認不認?”
這洶洶的氣勢沒唬住裴琅,他臉上掛了笑意,伸手摘下信封,不答反問,“你怎麼知道要在這裡等我。”
裴輕舟也笑,“這上頭寫著益州城,你不走這條路,要走哪條路?”
要說裴琅的臉皮,像個鐵打面具一樣,他摘了斗笠往背後一掛,攏了攏稍顯凌亂的鬢髮,硬是沒有一丁點兒被抓包的心虛,又問,“我要是今天不走呢?”
裴輕舟杏眼一翻,“我天天來堵。堵不著,我就喊子夜給你下點兒藥,讓你躺在床上五感盡閉,只知道吃飯喝水養身子。”
裴琅:“......”
他算是服了這個閨女,脾氣倔也就罷了,這幾個月心眼還多了不少,治人的手段也從一哭二鬧,升級成了精準威脅,讓他不得不改變勸說策略,沉下了嗓音,“我的確要去找大哥,這事兒只能我去。你且讓開,回莊子去吧。”
裴輕舟動也不動,昂首挺胸,直視父親,“怎麼不能是我去?”
裴琅眨了幾下眼睛,臉色倏地冷峻起來,“舟兒,人各有命,你的使命不在此處。江湖遼闊,將來定有你馳騁的時候。沒必要……”
“沒必要送死?”
裴琅道:“你放心,我絕不是去送死。只是那地方怕是險惡,我思來想去……”
裴輕舟再次打斷,“到底有什麼事非你不可?”
這個問題,她已是問過第二次。上一次交談的物件是她那白衣的竹馬少年,這一次換成了她爹。
她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何要獨自承受許多。難道他們默默地受了傷,她就能好過了?
他們活如逆水行舟,她就能順水肆意漂流了?
裴輕舟口氣本是不大好,可見著裴琅為趕路換下了寬袍,勁裝貼在腰間更顯人消瘦許多,便改嘆了口氣,態度軟了下來,“你這身體,趕到益州城就得累夠嗆,能辦成什麼事?”
在倔脾氣這檔性子上,父女二人可以說是同出一轍。裴琅不再答話,抬腳就走,鞋面上兩顆晨露滾落,無聲地摔碎在草裡。
“嗆啷”一聲,利劍出鞘,貫初升之日,如青虹乍現。
裴輕舟向旁側抬腿,腳尖一勾一踢,給早就準備好的枷鎖揚了起來,震落的塵土兜了兩人一臉。
下腳有些重了,自己也吸了口灰,感覺喉嚨發癢。她壓著咳嗽,翻手展劍,清聲道:“爹,今天就算是綁,我也得給你綁回去,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