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穿著鶴氅的男子,玄色的闊袖繡著靈芝仙鶴,腰間懸劍,頭戴蓮花小玉冠,看樣子,是一派光風霽月的人物。

他的眉如墨畫,眼波含情,目光落在林月婉的身上,“婉兒,我聽蘭芳師父說,今日派糧任務繁重,我請命下山來幫幫你。”

說罷,又衝裴輕舟行了一禮,“沒想到小師叔回來了,失敬,失敬。”

裴輕舟早就見怪不怪,唇紅齒白地一笑,“趙師兄,你能不能別打趣我了。”

趙姓男子也笑了,“我們是劍梅師父,蘭芳師父的徒弟,你是清訣師尊的徒弟,論資排輩,怎麼也得叫你一聲小師叔。”

原來這趙姓男子名叫趙青松,是劍梅道長門下的內門弟子。

青城道觀的弟子分為內外兩門,兩位師父劍梅、蘭芳是觀主清竹道長的徒弟。裴輕舟師承觀主的師兄清訣道長,按理說跟劍梅、蘭芳平輩,趙青松倒也是沒有叫錯。

只不過,這小師叔年紀輕,又向來不按規矩叫人,觀里人也就隨她去了。

這時候,幾名家丁突然交換了個眼色,放下手裡的米袋子,逐漸靠了過來,動作裡盡是防備之色,“趙道長,你來做什麼?”

趙青松面有不悅一閃而過,卻依然溫和笑道:“我來給師妹幫忙,這是我們青城道觀的事務,怎麼林府也要插手?”

家丁冷哼一聲,“就怕有人居心叵測,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得不防啊。”

趙青松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劍柄上,笑著搖頭,“夏蟲豈可語冰?”

“聽不懂,什麼蟲啊冰的,”家丁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離我們小姐遠一些就行。”

“那我可以說得直白一些,你們回去告訴林老爺,他派你們來盯著,本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難道她回山你們也能跟著?我行得端、做得正,你們大可不必在此礙眼。”

“你......”家丁被噎得沒有話說。

“別吵了,都去幹活吧。”雙方夾槍帶棒的爭吵引來百姓的側目,林月婉臉色微紅,柔柔弱弱地說了兩句,身子一擰,從家丁間穿過,低著頭忙活起來。

家丁們見自家小姐主動遠離了趙青松,明顯鬆了口氣,沒事人兒似的各自散去。

裴輕舟這才發現,小宣不聲不響地已在視線裡消失許久。

不過,她也顧不上先跟小宣混熟,忙拉過趙青松,低聲問道:“趙師兄,怎麼回事?你跟林師姐吵架啦?她府上的人怎麼如此對你?”

“小小姑娘,少打聽。”趙青松嘆了口氣,隨即一雙星目向棚外瞟去,“外頭有個穿白衣服的男子,一直在看你,你先老實給師兄交代,怎麼回事?”

“哎呦,對了,看見林師姐太高興了,差點把子夜忘了。”裴輕舟一拍腦袋,趕緊向萬子夜揮手,示意他過來,“子夜,這是趙青松師兄......”

趙青松搶白道:“你這哪裡是‘差點’給人家忘了,你這是忘得死死的吧?”

裴輕舟不好意思地嘿笑了兩聲,正要繼續介紹,卻聽趙青松意味深長地道,“少俠,你一定就是萬子夜。我們這三年,經常聽輕舟提起你,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今日百聞不如一見,你果然是玉樹臨風,英俊不凡。以後行走江湖,輕舟還要拜託你多多照顧。”

這一番說辭,愣是說出見家長的意思來。萬子夜剛開口想說些什麼,來不及講,裴輕舟嘴快地搶了先,“趙師兄,你說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