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池魚難躍(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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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萬子夜是個例外。
萬子夜好像是那個能在她上天時,拽住她不至於衝破碧落,在她遁地時,撈住她不至於跌入黃泉之人。
裴輕舟四下看看,在池邊找了塊兒平坦的石臺,大咧咧地用袖子抹了,招呼沈從雪坐下,“沈小姐,聊聊吧?反正那一院子的人都不懂你,還不如跟我一起乘涼。”
“你又懂我什麼?”沈從雪嗔著臉斥了一句,還是提著裙角坐下。望著微風吹皺的一池碧水,眼中盛著無限的哀思。
池中幾尾錦鯉彈著扇似的尾巴,點著星落般的水波。
望著望著,沈從雪的臉上淌下淚來,“我的功夫,是折哥教的。”
說著,取了帕子擦拭淚水。
有的人,正如裴輕舟,對自己的姻緣似個棒槌,嗅別人的情事,那是相當的機敏。
沈從雪剛展開帕子,她便眼尖地看見了那帕子一角,正是繡著一枝並蒂蓮花,立刻對李、沈二人的關係一片瞭然。
同時對一雙眷侶陰陽兩隔,感到一片悵然。
沈從雪顯然更加悵然,絞著帕子,幾乎絞成了繩,半晌才又說出句話來,沒頭沒尾的,“裴姑娘,你覺得我容貌生得如何。”
裴輕舟不假思索,“美若天仙。”
沈從雪泠然地笑了,更印證了“美若天仙”四字,
“因我生了這副皮囊,父親便動了心思,想要給我許到顯貴人家。又聽說京城的王公貴族不喜婦人舞刀弄棒,只對擅琴棋書畫的女子青睞有加,所以不管我如何請求,就是不准我習武。”
沒想到堂堂“驚鴻扇”沈驚還有這樣迂腐的一面,裴輕舟嘖了一聲道:“自己充大俠,卻叫女兒作個小婦人,也忒霸道。”
又問,“上樑不正下樑歪,所以薛悍和司徒凡才對你那般態度?”
沈從雪的目光淡淡地沉在水底,無意識地隨著錦鯉遊動,所答非問,“作為女子生在沈家,就如這池底游魚,你看著它美麗,自由,實則連池子都躍不出去。”
裴輕舟開始挽袖子,左右手一捋,將袖口推到手肘。
沈從雪問:“裴姑娘,你做什麼?”
“撈魚啊,”裴輕舟當真趴在池子邊兒上,將手探進水裡,“辦法都是人想的不是?沈小姐想讓這魚兒去哪兒看看,我這就給它送去。”
沈從雪也顧不上感傷了,趕緊給裴輕舟扶起,怔忡半天,才道:“裴姑娘的好意,我懂了,也領了。但這是落桃山莊的錦鯉,估摸著金貴得很,咱們動不起的。”
“......”裴輕舟甩了甩手,吐了個舌頭。
“裴姑娘倒是會哄人,”沈從雪給裴輕舟撂了衣袖,心下生出幾分親暱,“你想知道折哥的事,我便給你講講。”
提到李折,沈從雪的雙頰緋紅,“折哥同司徒凡他們不一樣的。有次他見我躲在月門後頭,眼巴巴地偷看我哥練武,沒像其他人一樣呵斥我,打擊我,反而耐著性子對我指點了一二。”
原來少女懷春,是這般可人的樣子。裴輕舟支了臉頰,興沖沖地聽著,好像跟沈從雪是金蘭姐妹似的,“那你哥知道這件事嗎?”
沈從雪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我哥與李折年紀相仿,兩人關係最好。我覺得,他多少也能察覺出些端倪吧?”
裴輕舟奇道:“你哥沒制止嗎?”
沈從雪又搖了搖頭,“我哥沒那麼討厭。”
——“那你覺得,雲兒是好人嗎?”
裴輕舟想起陸英林的問題來,感嘆人的多面性,當下在沈從雲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裴輕舟引導著問道:“你有沒有聽李折講起過,近些日子你哥有何異常?”
沈從雪還未見過沈從雲身上的紋身,但似乎對此問題並不感到突兀,沉思良久,猶豫著答道:“我不知道這件事跟他二人的死,有沒有關係。前幾日,折哥說,我或許有機會繼承驚鴻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