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萬子夜將話講完,那老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拂開萬子夜的手,白色的藥粉一下子撒了一地,不消風吹,便散得無影無蹤。

老人或許見萬子夜是個少年人,眼下情形又急,語氣不怎麼客氣,“都說了,不要多管閒事,求你了!”

藍老四本就因自己被忽視而心生不悅,又因為裴輕舟的劍拔弩張不好發作,此時見萬子夜的好心被當了驢肝肺,頓時不惱了,就像看了出好戲,“哈哈,小子,裝什麼活菩薩!你......”

不知怎的,後半句話噎在喉中。

原來是藍老四隔空與萬子夜對視了一遭。

萬子夜雙目如寒潭,眼底卻燃燒了起來,既有仁者的怒,也有醫者的恨,似兩把利刃裹在火裡,射入藍老四眼中,刺得藍老四雙眼生疼,即刻噤若寒蟬。

藍老四既不曾見過這樣的深沉的“怒”,更未曾感受過這樣凌厲的“恨”,他向來仗著雞鳴幫的名頭橫行霸道,還未曾有人有膽子這樣看他。

當然藍老四不會自省,是他活該挨這份恨,因他當眾欺凌弱小,因他對裴輕舟頻發惡招,因他對別人的善意傲慢譏諷。

可他的確有那麼一剎那,在萬子夜的逼視下,為自己的作惡而膽顫。不過也就維持了這一剎那,現下他更想將萬子夜的眼睛剜了去,為自己遮羞。

萬子夜見藍老四身形微動,便一手伸進袖口,準備掏出什麼東西來。

裴輕舟三人只見得著萬子夜的背影,不知他面上形容。卻能看見藍老四掐住話頭,臉色鐵黑,又要再起攻勢。

“嗆啷”一聲,利劍出鞘。

“堂哥。”裴輕舟執劍遙指,側頭低聲喚了一聲裴子琢,裴子琢會意,也擺出了架勢。

劉忠元心知如此下去,怕不是各位都要動手,這幫小輩難免受傷,到頭來柳伶人之事也要付之東流,忙道:“且慢,藍老四,今日我們不是與你來打鬥的。”

“哦?不是來找爺爺我打鬥的?那便是有事求爺爺了?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求人的態度?”

藍老四聽罷,心道原來這四人是專程來找他的,既然自己被人所求,可不能先輸了氣勢,一張大臉越發揚起,簡直是要鼻孔朝天。

劉忠元將藍老四的豪橫暫且忍下,好聲道:“你可知道柳伶人?”

不提便罷,這一提柳伶人,藍老四反而拿捏起來,搖頭晃腦,一會兒看看劉捕頭,一會兒又看看地上攤著的老人,

“哎呀,這你可問對人了,柳伶人嘛,認得,爺爺我正等著給他扒皮抽筋呢。不過你先說說你是誰吧,問他幹什麼?”

藍老四此言一出,四人均是一愣,也很快明白過來這句話中隱含的資訊。

裴子琢遲疑地對劉捕頭低語道:“聽藍老四的意思,他最近沒見過柳伶人?”

劉忠元會意地點了點頭,卻也不敢妄下定論,朗聲道:“我是一個普通的捕頭,姓劉。”

藍老四眼皮一翻,“哎喲,捕頭,找我作甚。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頂多跟人家打打架,也歸捕頭管?”

果然是雞鳴幫老大的心腹,這臉皮,與黃老大同出一轍。

劉忠元見藍老四不像遮掩,按藍老四的性子,就算真殺了柳伶人恐怕也不會將捕頭放在眼裡。

但他還是決定再探一探藍老四的口風,“聽說黃老大前陣子到處在找柳伶人,揚言要柳伶人不得好死,最後柳伶人真的死了,難道不是你們雞鳴幫乾的好事嗎?”

“什麼?柳伶人死了?”藍老四還未作出反應,那地上老人突然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問道,“柳伶人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