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她穿著蘭竹暗紋刻絲的裡衣,天青色的勁袍,襯得白皙的面板若凝脂一般。

烏黑的頭髮如瀑垂墜,也無過多的頭飾,發裡只有條錦帶綁了髮辮,整個人顯得清爽又利落。

三年不見,還是記憶裡那雙靈氣的杏眼,卻脫去了許多稚氣,越發顯得出塵。

萬子夜看著裴輕舟,一時間有些發愣。

裴輕舟撿起劍來,收回鞘中,笑眼彎彎地看了看萬子夜,又看了看裴琅,歡快道:

“怎麼樣,爹,我是不是進步許多?方才在門口同剛叔過招,跟他打了個平手呢!”

裴輕舟口中的“剛叔”,是裴家莊的管家裴剛,為人忠心,憨厚,對裴輕舟也是疼得緊。

“那是裴剛讓著你。”裴琅翻了翻眼睛,嘴裡說著不滿,心裡卻對裴輕舟的進步感到十分欣慰,“此去青城山,看樣子你倒是學得認真。”

“當然了!”裴輕舟拍著萬子夜的肩頭,“子夜與我,都想勝你呢!”

裴輕舟與萬子夜一起長大,現下雖說三年沒見,卻依舊熟稔,加上裴輕舟的性子大大咧咧,根本沒發現自從她進到亭中來,萬子夜還沒說過一句話。

當然也就沒發現,她在拍萬子夜的時候,萬子夜的神態不大自然,好似暗藏著些別的情愫。

裴琅倒是看得清楚,也不點破,只道:“子夜今日險些可勝我。”

說罷去指地上的茶漬。

裴輕舟低頭去看,“咦”了一聲,辨認了片刻,拍手笑了起來,“好呀,子夜,你給我爹下毒了!”

這是裴輕舟歸家後跟萬子夜說的第一句話。

萬子夜心下一陣歡喜,終於笑了起來,這一笑,眼中的朦朧之感都化開了去,深海似的眸子也起了波瀾,“怎麼會呢,我跟你一樣,也盼著能勝過師父。”

說罷,終於柔聲將準備好的話宣之於口,“歡迎回家,阿舟。”

“還是子夜好,”裴輕舟喜笑顏開,笑聲婉轉動聽,又帶著幾分撒嬌對裴琅道,“爹,你看,你的第一句話是斥責我,子夜的第一句話是歡迎我,子夜的話多中聽,你要多跟子夜學習。”

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歪了歪著頭,裝作苦道:“我想起來了,爹是因為今年莊子生意太好,二伯那邊缺人手,才寫信傳我回來幫忙的,所以不是真心想我。”

沒辦法,裴琅確實是拿裴輕舟沒辦法。

萬子夜也拿她沒有辦法。

這對師徒只好看著她一臉得逞的樣子,無奈地笑。

不過,裴輕舟前半句話所說事實不假,此次歸家,正是因為裴家的秘庫需要人手清點。

裴家在裴家二爺裴琳的打理下,擴大了不少江湖生意,普通的貨物也就是一些金瘡藥,內傷膏,但所謂秘庫,裡面自然是些除親信外不宜知曉的東西。

只是,裴輕舟這後半句話純屬玩笑。自從她上青城山學藝,裴家莊子裡每日清清靜靜的,眼看著少了許多活力,誰會不念著她。

“阿舟......”

萬子夜正要說話,庭院外卻傳來裴剛訝然的呼聲:“二爺,您怎麼來了?”

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人影長腿一跨,便進入到院裡來。這人穿著灰色的勁裝,腰上掛著一枚血紅色鈴鐺,隨著他的步伐晃動,這鈴鐺竟然一聲不響。

這人便是裴琅的二哥,裴家的老二,裴琳。

裴輕舟久不見裴琳,眼下最是開心,卻見裴琳面有憂色,不禁問道:“二伯,您怎麼了?”

也不知是什麼緊急事態,竟讓裴琳顧不上與裴輕舟多言,只快步走向裴琅,焦急道:“三弟,出岔子了。日前有一江湖義賊被人發現死在客棧中,死於咱們裴家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