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狐狸!我要那隻小狐狸!”

牛車上一個被顛得但像土球一樣的小姑娘突然爬了起來,焦黃的頭髮亂糟糟的,乾瘦的臉已經髒得看不出長啥模樣,一邊手指著吉祥,一邊急切地拼命地拍著車板,把一對烏溜溜的眼睛眼得溜圓。

“好好好好!”那牛眼漢子的兇睛立刻彎成了月牙,一臉溺愛地笑著應承,扔下韁繩和鞭子,徑直走過來。

“把那死狐狸給我。”牛眼漢子說著,伸手就要來拿吉祥懷裡的小狐狸。

“哎哎你幹什麼?明搶啊你!”吉祥伸手阻攔。

“你囉嗦個屁!”牛眼漢子手腕一挑,吉祥的手立刻高高被彈開,接著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懷裡一空,小狐狸已經到了那漢子手裡。

吉祥大急,撲上去就要搶回來,結果被那漢子隨手就推了個屁墩兒。

吉祥嗖地一聲從地上彈起來,知道這漢子極強,下意識地發動了“冰怒”,大罵一聲又撲了上去。

然而實力相差太懸殊,“冰怒”根本不夠看,牛眼漢子五指叉開,伸胳膊一擺,一股大力傳來,吉祥立刻被撥得腳下拌蒜,暴怒中穩住身形,看準空檔對著漢子當部要害就是一腳。

“咦?小崽子還挺陰!”漢子一提腿擋下了吉祥的撩陰腿,“啪”地一聲脆響,已是劈面打了吉祥一個滿臉花,不但鼻血被打了出來,也把他從“冰怒”狀態打了出來。

“打他!打他!爸爸打他!!給他捆螞蚱!!!”黃毛丫頭在車上激動得把車板拍得震天響,呲著一口小白牙狂叫著,順手還抹兩把鼻涕,露出鼻翼兩側慘白的臉頰,就像臉上突然落上了一隻碩大的白蝴蝶。

很快吉祥就知道了什麼叫捆螞蚱——牛眼漢子把小狐狸向自已閨女一拋,回身三兩下就把吉祥死死壓在地上,剪過雙手,隨手抽下一根吉祥的鞋帶,把他兩根大拇指牢牢捆在一起,半吊著就把吉祥拴在了一旁的小樹上。

這捆人的手法可就太損了——鞋帶縮得極短,吉祥的肩關節近乎被向上抬到極限,另一端也不是捆在堅實的樹幹上,而是捆在一根壓下來的粗大的樹枝上。

那樹枝是有彈力的,把鞋帶繃得很緊,扯得吉祥站著只能腳尖堪堪點地,多落下一分,手指就被扯得疼痛難忍。而如果想發力掙扎,力量又都被樹枝的彈力洩掉。

這姿式,真是又狼狽又難受,氣得吉祥破口大罵,牛眼漢子也不客氣,走時還賞了他兩個結實的大耳雷子。

等到吉祥好不容易掙脫,牛車父女早沒了影。

這沒關係,鄰近幾個村的互相都認識,這二位正是那富氏一族碩果僅存的兩位喪門星。聽說過了年一直在京城給那黃毛丫頭看病,沒想到回來就和自已碰上。

這事哪怕放在一天前,吉祥都絕不能就這麼算了,說什麼也要追到他家裡死纏爛打一番,比如把牛屎在他家的窗子上摔成牡丹花,比如半夜把辣椒串點燃塞他家煙囪裡再堵上,甚至更狠一些,把他家柴火垛點了,繞不死人還讓他難受……反正你又不敢弄死我,只要死纏爛打,讓他知道自已無所畏懼,就不怕他不讓步,乖乖還回小狐狸!

可是有了昨夜瞪著眼睛自已把自已吃成一架白骨的經歷,吉祥觸動頗大,居然想,死纏爛打真的就是無所畏懼嗎?就算無所畏懼本身,沒有實力,也是笑話吧!所以有死纏爛打的時間,不如去修行,真想報仇,學成之後去碾壓,不是更有快感?

至於小狐狸,當然不能不管,但只要能要回就足夠了,不必非得靠自已。所以吉祥破天荒地平靜下來,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喂?薇姐,和你說一下小狐狸的事……”

這才是他昨天和成大仙所說“撞樹”的事情真相,不是他覺得丟臉想瞞誰,而是解釋起來太麻煩,又無關作法通靈。這也是巧合,成大仙新的使靈還未培養成功,所以對山路上的事一無所知,否則不論吉祥說與不說,成大仙都會派使靈去偵察一番,那時事情的走向,可能又是一番光景,對未來影響到底有多大,沒有人敢斷言。

昨晚吃飯時,王子薇已經給他回話,說小狐狸已經沒有問題,但由於它是妖獸,所以被組織上的人給收走了,卻也不能還給他。

只要小狐狸不是被剝皮吃肉,或成了什麼煉器煉藥的材料,吉祥都能接受。但受牛眼漢子的窩囊氣,他卻深深記在了心裡。所以現在跑去縣文史館查富氏一族的資料,吉祥有一種偷挖仇人祖墳的快感。惡意地想,如果萬一以後見了牛眼漢子,自已當面罵他家祖宗,他是不是可能都聽不出來?這事單想想就十分解氣。

一聲冷笑傳來:“你總共遲了一百零三秒。是滾,還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