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發現自已被約翰尼帶偏了,不但沒報了被戲之仇,還又讓他給騙了一道。

“大騙子!”吉祥恨恨道。

“說真話你卻罵我大騙子?這腦子可不大靈光。”約翰尼一邊說一邊揹包裡叮叮噹噹掏出一堆物事,眨眼拼成了一個燒烤架,架到了火堆上,然後取出一張雪白的餐巾,仔細地掖進自己的衣襟。

吉祥不禁大聲嚷嚷道:“還說是真話?那麼久遠的事,你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一聽就是蒙人的。”

約翰尼聞言,再次伸進揹包裡的手停了一下,道:“因為他是我師父啊!”突然陰惻惻一笑,目光不善地盯著吉祥問道:“你說我一來,就看見你踩在我師父頭上,我是氣,還是不氣?”

約翰尼突然的態度變化,讓吉祥沒來由一陣心悸,硬著頭皮與他對視道:“氣或不氣又怎樣?”

約翰尼的眼睛立刻眯了眯,目光漸漸放出厲芒,就在吉祥捏著拳頭寧死不肯移開眼神的當口,突然又一呲牙,笑道:“能怎麼樣?你得了人家的傳承,當然要教教你什麼叫敬畏嘍……先不說這個,來,看看我們今晚的晚餐!噹噹噹當!”

說著手一拽,從揹包裡掏出一個東西,等吉祥定睛看清楚那東西的樣子,立刻嚇得連滾帶爬躲開老遠,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就算是約翰尼從揹包裡掏出一挺加特林,吉祥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可是這老外從揹包裡掏出的,竟然是一頭小狐狸!而且看著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吉祥可以確認,那就是剛剛還和自己聊天的那頭!

可是它不是早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跑掉了嗎?

吉祥這下完全沒有了報復之心,他被約翰尼神出鬼沒的手段驚到了。他盯著這個老外,心裡翻江倒海,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想幹啥?

“呦!這就是你的無所謂懼啊?大騙子!”約翰尼故意拖長聲,充滿戲謔。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狐狸,又嘖嘖連聲,“這身皮毛,漂亮,值倆好錢!”

小狐狸被提著頸毛,四肢軟軟垂著,既不掙扎也不哀叫,彷彿認了命似的閉上了眼睛。

吉祥被諷刺的老臉一紅,剛才這兩步,著實有些丟臉。但是看著小狐狸的模樣,吉祥想了想,心一橫,壓下恐慌,又走回火堆坐了下來。

“這還像點樣子。說說你又為什麼坐回來了。”約翰尼把小狐狸按在地上,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尖刀,看得吉祥眼皮一跳,咬牙道:

“第一,我看你沒有拒絕溝通的意思。第二,我想請你放了這頭小狐狸,它是我的朋友。”

“要想保證皮毛完美無暇,必須從唇眼處下刀,把它的整個身體從口裡掏出來,這對刀工的要求十分嚴苛,但世界上有這種手的人,還是不少。不過如果同時還要保證肉質鮮美,那就要讓剝出來的狐狸,仍然能在地上蹦跳撒歡,以為自己的皮毛仍在——這樣的刀工,舍我之外,就沒誰了!”約翰尼一邊侃侃而談,一邊用刀背輕輕刮過小狐狸的油亮的皮毛。

吉祥口中發苦,他現在一點也不懷疑約翰尼有這個能力。

吉祥接觸過的惡人,最多隻是有些小算計的村民和地痞流氓,再惡也怕警察,所以吉祥面對他們時,才可以毫無畏懼,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的底線。神道界也有底線,據王子薇講,華夏管理神道界的機構與手段都十分強力,所以神道人士一般不會冒著風險亂來。

但是吉祥直覺這個約翰尼不一樣,他那不可思議的能力、平靜眼神和說話語氣,讓吉祥心裡完全沒有底,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要做什麼。

吉祥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收起了自已混不吝的心態,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他硬著頭皮笑了一下道:“燒烤這東西,肉味不能平,必須帶點羶腥氣,這樣搭配適當的調料,才能烤出獨特的香氣。”

“喲,你好像蠻懂的啊。”約翰尼的刀停在小狐狸頭上,瞟了一眼吉祥。

“豈止是懂,單就燒烤野味來講,我一背手,別人都得立正敬禮!”吉祥見老外接話,接著開始吹,又往前湊了湊,道:“我跟你說,山上的野豬、野兔、野雞、鵪鶉,各有味道,但是都不如一種生活在土裡的瞎眯鼠子,又肥又嫩,只須撒一點鹽巴,就能吃掉你下巴!”

約翰尼笑了,“那狐狸肉你會烤嗎?”

吉祥搖了搖頭:“不浪費那時間。”曉得這老外在考校自已,也不賣關子,接著道:“你們這些老不瞭解,我們這裡總有人拿飼養的狐狸肉去冒充羊肉,燒烤騙錢,沒啥滋味……你應該能猜到我沒說假話吧?當然我也不否認,我心裡確實想救這隻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