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直接開始吧,諸位同僚也都是放下了手中的要事專程趕過來的,那我也就不與諸位隱瞞些什麼了”

“把地圖拿出來!”

言罷,就有兩個甲士專門舉著長長的地圖,放在了中心的地面上,陳禮善意的牽著高達的手,走到了地圖前,聲如陣雷般的說道。

“這一次亂賊是以鉅鹿人張角為首的叛逆,他們在冀州向洛陽的北面發起了攻擊,而在我們南面的敵人,正是向東打算策應黃巾主力的波才和彭脫等賊人,他們想要拖住官軍的主力,就必然會派人來襲擾河內”

“可如今我們與洛陽失去了聯絡,只知道朝廷已經下派了朱儁大人前來馳援河內,具體什麼時候會趕來,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唯有一些真正帶過兵打過仗的將軍才心裡明白,彭脫與波才僅用了兩月時間就接連攻克了潁川、汝南和陳國一線,士氣正盛,若不是為了策應張角的黃巾主力直撲洛陽,河內之地怕是也早成了,賊人們勢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下河縣城一失,讓我們也徹底失去了北面平原的訊息,就連現在有多少股流民成為了這股亂賊的擁立者,我們也不得而知”

“現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待援,這樣才可能裡應外合的徹底,除了河內這夥黃巾賊人”

陳禮目光冷峻,掃過一眼大堂裡的眾人,見幾個披甲的將軍相繼開了口,便也有一些文官模樣的官吏輪流交代起了自己的工作,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反饋了很多河內治下的問題。

特別是聊到河內當地一些降了亂賊的世族時,陳禮還專門打斷了片刻,見堂下河內的幾個大族都到齊了,他輕哼了一聲,意有所指的給手下人打了個手勢。

便有幾個披甲的兵士,從廳外拖拽著一個年紀稍大的老者進了大廳。

那人兩鬢花白,雖是一副士人打扮,形象卻極為的狼狽,像是剛受過了刑罰一般,披頭散髮的走進了大廳,見到大廳裡都是人,老者顫抖著雙手,也不求饒,看到陳禮,當即便跪在了地上。

那人與陳禮相識,見郡守沒有動,堂下許多大族的族長,便主動一個個的上去攙扶起了那個老人。

可老人沒有過多的言語,像是早預料到了自己的後事般,與幾個自己相熟的老人拜了個禮,便又跪在了地上。

他就是下河縣城城破時,直接帶著剩下的縣兵與族人一起安全的逃回了郡城的下河縣大族賈氏的族長。

河內當地的幾個大族族長都認得他,見與陳氏王氏交好的賈氏被上了腳鐐,眾人一時也沒弄明白老郡守大人的意思。

就看見郡守大人身後的一個壯漢,直接上前就一把抓起了戴著腳鐐的老者,而身後那個與賈氏有姻親關係的王郡丞也不攔阻,只是與大堂上做主的郡守陳禮對視了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那些一向懂得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大族族長,立馬也就明白了今日這個老人怕是要吃大苦頭的樣子。

他們見陳禮走到那個賈氏的族長面前,表情驟然間變得冰冷了起來,雖是多年老友,言語間卻沒有絲毫留情的說道。

“老夫行軍打仗雖不比當年,卻也明白這些年河內,也並不像之前這麼的太平,這些年,邊關戰事吃緊,陛下又要蓋新殿,我才對你們這些年做的一些骯髒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盼這河內治下的百姓能少些災禍”

“可如今河內動盪不安,賈老頭你卻在逆賊面前不戰而逃,棄數萬百姓的安危於不顧,可知這是死罪?”

當陳禮厲聲的喊道死罪時,眾人皆是一驚,他們這些在河內習慣了被供著的大族長者,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被判了死罪。

當下,廳裡的老人們便一個個,跪的跪,拜的拜,想要替賈氏求個情。

畢竟若真是今日在所有人的面前開了這個先例,難保下一個就有可能會輪到他們自己。

幾個老一些的族長心中一震,當下便拉著身為囚犯的賈氏老者的手,哪知道那個老人家一甩手便含著笑意的說道。

“郡守大人,今日我之罪,全是咎由自取,賈勝有愧於朝廷,心甘情願領死,絕無怨言!”

當時人群中也有不少河內地方世族的族長,見到那個一直死要面子的賈老,竟當著眾人的面求死,也是大驚失色!

忙上前想勸幾句,卻被幾個上前來押解犯人的甲士給攔住了去路。

見周圍的人,或老或少,或親或疏的都在看著自己,賈勝跪倒在了地上,隨後便有衙役替他解開了枷鎖,與其說了些什麼。

高達還是第一次看到,古時候行刑的畫面,就見那個老人家在行刑前,有幾個身穿白衣孝服的年輕公子哥,主動上前與他身邊的幾個老人家,拜了禮後,才一個個上邢臺去以自己的長輩告了別。

他們都是賈氏的晚輩,去的時候是帶著眼淚的,回到人群中卻也只是一言不發的跪在那等著收屍。

高達看著這有些感傷的畫面,一時半會也不能明白,為什麼那個看起來,只是為了保全家族,才棄城而逃的賈氏族長,為什麼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