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氣氛一致沉悶、壓抑著讓人難以喘氣。

寧夏昏迷不醒的三天裡,凌雲和凌安一邊因為寧三的死,而感到愧疚,一邊又憂心著寧夏的傷勢……年紀尚淺的兩個少年郎,越發的低沉迷茫無措起來。

凌淵一心憂慮著媳婦,沒有細心到發現凌雲和凌安的情緒不對勁。

等到第四日的清晨,寧夏從睡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呼吸急促。

一直守著媳婦的凌淵,一下子察覺到了寧夏異樣的模樣,忙擰毛巾給寧夏擦汗,詢問傷勢感覺。

寧夏昏昏沉沉、反反覆覆睡了許久,醒來時,還有些分不清虛擬和真實的,愣愣地搖了搖頭,抿唇沒有說話。

凌淵細心地擦汗後,叮囑了幾句,轉身出去請裘老。

一大早,裘蘊疝便被凌淵從床上扒拉起來,逮著過來給寧夏檢查身體,整個人都遲緩到沒反應過來……

“醒了便沒什麼大礙了,好好養傷,吃些好的,補補身體就好了。”

裘蘊疝扯了扯自己長長的鬍鬚,瞪著朦朧的睡眼,頗有些腦意的瞅著凌淵。

這幾句話,他這三日來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非要他反反覆覆說。

聞聲趕來的凌雲和凌安,扶著受傷的凌天,進到屋裡來看清醒過來的寧夏。見孃親好好地躺著,三個少年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孃親,你好些了嗎?傷口可還疼?”

凌安讓凌雲扶著凌天,自己擠身來到床沿邊上,小臉有些憔悴到發白,擔憂地望著寧夏。

寧夏剛清醒,思緒還有些雜亂,見凌安靠過來詢問,下意識輕緩地搖了搖頭,聲線沙啞,“沒事……已經不疼了,好好休養就好了。”

“那就好……”

凌安微微蹲在床沿,看著孃親手腳被白色的布條包裹著,有些地方還滲出鮮紅的血跡,唇色蒼白如紙,神色疲倦,氣息也十分微弱……

小少年埋下頭來,眼睛紅了一圈,低斂著眼瞼,長長密密的睫毛交疊輕顫著,透露了他心情的不平靜。

這件事的發生,有些顛覆了他的認知……

少年一直以來,被寧夏保護得太好,這些陰暗邪惡的一面,應當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這兩日,他的思緒恍恍惚惚,夜裡睡覺時,做了好幾個夢。

離開相國府那一段時間的記憶,不知為何,越發的清晰……

那時候的他,才四歲多一些,原本在歲月的長河裡,這些都被他漸漸遺忘了,而最近兩日,他卻一點一點記起……

被人趕出相國府,一路被迫流浪街頭,跟在哥哥身邊,乞討求生,見過繁華的城鎮裡頭,惡貫滿盈的傢伙,拳打腳踢,被殘暴對待……

是了,這世間本就罪惡昭彰,窮兇惡極的人數不勝數……

這些他都有親眼見過的。

凌安低斂著眼簾,腦袋微微垂下,藏在衣袖裡的手心,一點一點揣緊。

他太弱了……

若不是因為他太弱了,孃親又怎麼會因為護著他而受傷,寧三也不會因為掩護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