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牧野走了以後,臨倚睡意全無,她就抱著自己的腿,坐在床上發起了呆。

曾經她以為他已經死心了。畢竟她已經成為了他哥哥的皇后,他已經不可能再玩出什麼花樣。當初她提出一定要當東靖的皇后才答應要來和親,一個原因是為了自保,可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熙牧野。她一直沒有忘記過他在西琪皇宮裡跟她說過的那些話,若她只是作為一個毫無地位的妃子和親到東靖,那麼不久之後,她便會被淹沒在馭風皇帝的後宮之中。

如果那樣,他要做個手腳讓她成為他的階下囚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宮裡死一個不會受寵的妃子,尤其是以質子身份和親而來的妃子,並不會引來任何人的側目。若那樣,就算是東靖最卑賤的宮人,也會比臨倚的身份要高貴些。

於是她下定決心要做東靖的皇后。一是因為做了皇后,她便有能力為自己的將來做一些鋪墊,使自己以後的人生,能多一份生存的保障。而另一個原因,也就是熙牧野。她成為了東靖國萬眾矚目的皇后,天下的眼睛都在她身上。相當於她將自己放到了大眾的視線範圍之內,她就不相信這樣眾目睽睽,他還敢將她怎樣。

想著他剛才的瘋狂,臨倚仍然心有餘悸,手腕上還傳來隱隱的疼痛。她掙扎的時候,他並未手下留情。臨倚想,他真是一個瘋子一樣的人,從來不會留情。

他離去前說過的話一遍一遍在她腦海中回放。他說她一定會是他的。她從來就不懷疑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不曾懷疑過。所以現在他對這臨倚說出這樣的話,對於她來說,無異於驚天炸雷在她的身邊炸開。他對於她成為東靖皇后這件事看起來是那樣平靜,平靜到臨倚忽然有種錯覺,是不是自己將他的戲言太當真了,是不是自己太高估他了。可就在她漸漸放下心來的時候,他卻這樣不顧禮法,不顧危險闖入了她的寢宮。

他的行為不只是想當面威脅她這樣簡單。臨倚知道,他是想要告訴她,他敢冒著這樣大的危險闖入她的宮殿,代表他能為了得到她做出任何事。臨倚不敢再往下想。若是他有一天真的和他的哥哥反目成仇,她一點都不會意外。

她換了個姿勢揉揉隱隱發麻的腿,思來想去,卻沒有辦法去遏制熙牧野。她嘆了口氣發現在她的生活中,生死,將來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已經不是此刻的她所要想的東西。眼前的當務之急,竟然是怎樣與熙牧野鬥法,怎樣打敗他,讓他死了對自己的心。

他再像現在這樣無法無天下去,真的就沒有人能管住他了。也許是應該要找一個人來好好管管他。

想著想著,她眼皮開始打架。那陣被恐懼壓下去的疲憊又湧上來。她決定睡一下。拉過被子蓋上,她在心中嘲笑自己,現在的心裡承受能力是越來越強了。熙牧野說的真是沒錯,自己是變了。今夜的自己若還是從前的自己,必定又是睜著眼睛一夜無眠。可是現在,自己竟然會困,竟然會想要將這些煩人的問題都丟到腦海之後,好好睡一覺之後再去思考。想著想著,她輕易便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她坐在床上,思維有一瞬間的混亂,彷彿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她抬起手整理自己披散的頭髮,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上面一圈烏青的痕跡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一切。看著自己烏青的手臂發了一陣呆,她嘆了口氣掀開被子,下床喚來瀲灩幫自己梳洗。

瀲灩和彩芳早已經在外面伺候,聽得臨倚呼喚,便端著熱水走了進來。

瀲灩一進來,就對臨倚說:“牧野王爺一早就來過了,他見你還在睡覺也不走,現在就坐在鳳安殿裡等著呢。”

臨倚聽得她如此一說,臉立刻垮了下來,將拿在頭上比劃的一根簪子扔在梳妝檯上,硬梆梆地丟出兩個字:“不見!”昨天晚上的事還沒有找他算賬,他今天倒自己送上門來找沒趣。

瀲灩和彩芳對視一眼,兩個人都一些面面相覷。瀲灩道:“怎麼不見呢。他這次可是好心,說昨天晚上累著你了,今日給你送參湯來了。”想了想,她補充道:“確實的,我看到他提了一個食盒來的。只是寶貝得緊,誰都不讓碰。”

瀲灩不說還好,她一說臨倚更是憤怒,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他還敢跟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和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姿勢那樣曖昧,臨倚的臉就抑制不住紅了。她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自己的一生,還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對待過。他這個登徒子,兩次夜半時分闖入自己的寢宮不說,這一次竟然還變本加厲,竟然將她鉗制在床上,和她同床共枕。臨倚殺了他的衝動都有了。她握著拳頭坐在梳妝檯前,儘量穩住自己的情緒。她從鏡子裡看到身後的瀲灩和彩芳狐疑的看著自己,於是冷然道:“出去告訴他,本宮現在不想見他,讓他回去。”

彩芳有些猶豫:“可是……”

臨倚道:“沒有可是,快去!”

彩芳領命而去。

待彩芳走了出去,瀲灩開口道:“我們這樣不太好吧?公主,我覺得你現在不是很冷靜。牧野王爺給你的影響太大了,你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不能冷靜。你,覺得這樣好嗎?”

面對瀲灩的疑問,臨倚無言以對,半晌,她才說:“我知道,可是瀲灩,你說,面對他要我怎麼冷靜,我怎麼能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