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吳春寧之愁

今天去集市，南榛榛買了兩斤白麵，三斤玉米麵。一斤白麵十錢，一斤玉米麵三錢，但是一斤紅薯一錢就能買到了。

從蒙面男那裡的五兩碎銀已經花得七七八八，給陳洛報名私塾就花了三兩，上次託王德柱兩口子幫忙修屋子也花了一兩，不過給王德柱那一兩銀子十分值當。

他幫著把屋子修了不說，還給南榛榛陳洛都置辦了一身新衣裳，都是吳春寧一針一線連夜裡趕出來的，在外頭買的成衣也沒有她這針線細密。

再加上那一床暖和的棉花被褥，可值不少錢。南榛榛心裡頭知道，這一兩銀子給出去，其實也都花在她和陳洛身上了。

南榛榛回來之後，粗略算了一下，她手裡只剩下六百文銅錢，雖說該置辦的東西都已經置辦好了，要怎麼用這五百文生出更多的錢來，才是南榛榛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

“謝謝吳嫂子！”陳洛和吳春寧熟了，也不用過問南榛榛的意見，他盯著地菜丸子咽口水，剛才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了，肚子還是咕咕叫起來。

南榛榛也不客氣，冬天裡吃的東西就是最寶貴的東西，吳春寧的好意南榛榛也接受了，她想了想，紅薯還能攤餅子吃。

等到春天了，她再買雞崽子養著，這樣雞蛋也不用買了市面上的雞蛋都很貴，陳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是能吃點雞蛋就更好了。

“我買的豬下水也炒出了不少豬油，到時候給吳嬸子做紅薯餅子吃。”南榛榛咧開嘴笑得燦爛。

“那不行，你現在還是填肚子要緊，別搞那些花裡胡哨的！現在也到年關邊上了，豬油留著過年啊！”吳春寧滿心為南榛榛著想，她似乎是在埋怨南榛榛不會過日子，一伸手就把紅薯拿了過來，拍了拍上面的土，說：“這東西，你燒火的時候放在土灰裡埋著，沒一會兒就熟了，又省柴火又方便，還搞什麼別的哩！”

陳洛就只是坐在一旁，瞪著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南榛榛和吳春寧說話，他已經開始吃起地菜丸子了，吃得津津有味。

南榛榛蹲下來和吳春寧一塊兒處理紅薯，“我家就我和小蘿蔔，小蘿蔔年紀小，又還在長身體的時候，也沒啥過年的概念，早吃晚吃都是吃嘛。”

吳春寧琢磨了會，覺得這話好像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她琢磨南榛榛的歪理的時候，南榛榛就繼續說道：“而且，反正都是要吃的，不如做好吃一些，吳嫂子，你說是吧？”

吳春寧被南榛榛的歪理折服，往日裡慣是能說會道的她居然說不過南榛榛了！

“對了，你花錢讓小洛上私塾了？”吳嫂子話鋒一轉，忽然就問起來。

南榛榛點點頭，說：“因為是後進去的，鬱夫子還給咱便宜了點，划算！”

“你哪兒那麼多錢呢！有這個錢，不給小洛吃好點穿好點，這日子還長，把手頭的錢都花光了可怎麼辦！”吳春寧把南榛榛當自己人，所以才會把這些掏心窩子的話都和她講。

“沒事的吳嫂子，小洛上學比較重要。小洛聰明，我還等著他以後出息了養著我哩！”南榛榛笑了笑，讓陳洛上私塾，是她覺得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吳春寧想到剛才南榛榛對陳洛的說教，覺得也是。陳洛跟在南榛榛身邊，要是被她那樣教法，怕是遲早能給她帶溝裡去。

在私塾裡有夫子教著，陳洛也能懂事些，就是上私塾可得花三兩銀子啊！吳春寧還是擔心，禁不住問了一嘴：“那你花了這麼些錢，錢還夠麼？”

搬到藥園子之後，南榛榛也花了不少錢了。吳春寧已經預設她的錢是陳老三留下來的，但是陳老三也只是一個窮大夫，能留多少錢？根本禁不住這麼花的。

“吳嫂子，您放心吧。我以後也能掙錢了。今天跟著王大哥去集市，我找了鎮上的仁義堂，以後都能把藥材賣給他們，一錢白朮六個銅板呢！”

在外頭做苦工，一天也就四十文錢，南榛榛這一錢藥材就六個銅板！賺的可不少！

吳春寧嘆了口氣，忍不住抱怨了起來：“石頭年紀也大了，我本來也想讓他去私塾的，本來都攢好了錢了。沒想前陣子大柱他老孃生了急病，大柱心也實，直接就把錢全給買了藥！沒把我氣個半死！”

南榛榛莞爾，這也確實是王德柱做得出來的事情。

“正好前陣子開藥館那家生了事兒，哪裡的藥都賣的特別貴，把他老孃的病治好，上私塾的錢就沒了。”吳春寧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嘆了口氣。

南榛榛心裡一痛，她知道，這說的是南家的事情了。南家從前沒有被誣陷的時候，開的藥館門口都會掛上對聯：但願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

這對聯的內容便是南家為人處世的宗旨，但是現在換成了是秦家，藥價一漲再漲，就算是現在，都沒落下來，如果不是仁義堂還勉強撐著，窮苦人家只怕是連病都看不起了。

“我聽說麻城那邊修大壩，一天五十文銅錢，包兩頓飯和住宿，我本來想讓大柱去試試，家裡的田讓石頭和大妞幫著種，咱家就供元寶一個上私塾就成了。”吳春寧說著便停不下來了，她一家子人都不認識字，所以只能種地，做苦力活。

要是能認字，元寶以後去做個賬房先生也比現在要好得多，就是這五兩銀子，實在是難攢。

吳春寧家裡三個孩子，老大石頭已經十一歲了，能幫著幹活，老二大妞是個姑娘，才八歲，老三元寶更是小，比陳洛還小上兩歲。

這一大家子都等著吃飯呢，偏偏今年又是個荒年，地裡收成不大好，再加上王德柱老孃犯病花了不少錢，這家裡頭一下就困難了起來。

“王大哥要是出去了，那家裡頭咋辦？石頭也才十一歲呢，那麼多活兒，幹不完吧？”南榛榛停住了手裡的活，問道。

吳春寧苦著臉嘆口氣，說：“可不是麼？你王大哥也是這麼說的，愣是不願意出去……我就尋思著家裡頭苦點也行，我也能多做一點。就連陳家那一大家子都只有一個小子去讀了書，不管咋樣，咱家也得供出來一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