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美是潘雲巧的女兒,也是她的堂姐,比她大一歲。因為貪玩經常不著家,潘雲巧說過幾回都無用,索性也就由了她去。

去年夏小美及笄潘雲巧一直在給她挑婆家,可左挑右挑沒合適的,不是嫌棄人家窮,就是嫌棄人醜沒本事。橫豎沒有看上眼的。

結果這一拖就出事了,不久前夏小美肚裡突然有了娃娃,潘雲巧氣的七竅生煙,只得尋了媒婆,讓男方家趕緊上門提親。誰料男方人長得又矮又挫,偏偏還家徒四壁快窮瘋了,潘雲巧窩著一肚火卻沒辦法,只能把女兒白白嫁過去。

這件事被村裡人嗤笑許久。現在娘故意用這話慫她,潘雲巧怕是要氣得跳腳。

夏月預料的沒錯兒,沒等走出屋門,就聽見潘雲巧把水瓢狠狠丟到地上的聲音,砰砰啪啪的,還大聲罵道:“真是好心沒好報,敢情這成了是我多管閒事?我倒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夏安!你給我出來!鍋裡豆花熟了,趕緊的,去給你爹孃盛一碗去!若是晚了,又要被人給我安上苛刻公婆的罪名,我可承擔不起……”

夏月懸著的心暫時放下,只要潘雲巧不衝她娘發飆就好。

夏安是她大伯,他們兩口子幾十載夫妻,早已習慣。

夏月的爺奶早年靠賣豆腐發家,養活了兩兒蓋了這所老宅,宅院面積龐大,可謂一時風光。現在南屋三大間老兩口住,東屋三大間是夏安一家,夏月一家人住西屋三間,相對略小。

豆腐鋪子最後傳給了大房,當時也指明大房要鋪子就要負責養老,所以潘雲巧這些年也心甘情願每餐多做口飯養著公婆。

而夏月爹孃就以打獵種地為生,雖然辛苦也能生活自足。

就在夏月寬了心走到門口時,恰好夏東風也從屋裡走出,光著腳衝院裡咧著嘴傻笑。

“娘,我昨晚夢見爹爹回來了,還帶回來一隻大野豬,哈哈……”

夏月唇角一抽,回頭要拉他進屋穿鞋,不料聽見潘雲巧輕蔑道:“果然是個傻子,還帶回來一隻大野豬?呵呵,現在雲蓮寺後山連豬毛都沒一根,想打野豬得進深山老林。老林子裡有狼有熊,碰上會送命的,你以為你爹傻呀?”

好容易逮著瀉火的機會,她不說兩句心裡難受。

“潘雲巧,你說誰是傻子?”

李霜霜不幹了,上前一步拉著潘雲巧的袖子就往東屋拖:“走,咱們去找爹孃評評理,你這樣的也配當東風的嬸子?”

這時候的她彷彿格外有力氣,五大三粗的潘雲巧被瘦弱的她一拽一個趔趄。

東屋裡頭,夏寶柱和田氏正坐在桌前吃豆花。

做了一輩子生意的老兩口雖然頭髮花白,精神卻很矍鑠。夏寶柱見兩個兒媳連拉帶扯往東屋來,徑自端著飯碗去了偏屋,只留下田氏自己。

夏家兩個兒媳這幾年動不動就糾纏在一起,早已是家常便飯。田氏見怪不怪,照例低著頭喝著豆花,偶爾伸筷子夾口鹹菜。

夏月顧不上夏東風了,怕親孃吃虧,便緊緊跟上李霜霜的腳步,一同往東屋去。

曾經的李霜霜溫柔賢惠,說話慢聲細語脾氣也是出名的好,不過這幾年因為夏東風的緣故變得格外護犢子,只要潘雲巧說話對映到大哥,她立刻就炸毛。

用李霜霜自己的話說,孩子就是孃的心頭肉,當孃的不能替兒分擔病症,那就要護他一世周全。不管是潘雲巧,還是其他村民外人,只要說夏東風的壞話,她就不讓!

“唉吆你輕點兒啊……嘶疼……我的頭髮都快被你拽掉了,李霜霜你可真是個潑婦!”潘雲巧一張臉皺成苦瓜,疼得呲牙咧嘴。

夏安心急地在旁亂轉,礙於李霜霜是弟媳不好動手,可看著自己媳婦兒受屈他心裡也乾著急。

夏月跟在後頭時刻盯著夏安,只要大伯突然動粗,她打算立刻衝上去護住親孃。

其實要不是潘雲巧死活不肯進屋,李霜霜也不會拽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