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沒有笑,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只是把我抱得緊緊的,幾乎讓我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但我也就讓他這麼抱著,直到過了一會兒他自己放開為止。

他低頭看了看我身上,手還在上面拍了拍、掃了掃:“把這身換下來,扔掉。咱們就去吃點什麼,然後我就送你過去,再……,再說也不能去得太晚了,不然人家都鎖門了。”說罷他手撐著地面疲憊的爬起來,向他那輛摩托車走去,隨後提來我的行李。

我也站起來,還挺可惜的低頭望了望身上這條裙子,說:“這裙子八百多塊錢吧?本來我在網上一眼就喜歡上了,還跟人家砍價半天,最後還是沒談成,可沒想到你還是買來了,可惜這二次穿就……。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上這條裙子了,莫非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嘿嘿!”我看他心事重重又悶悶不樂的樣子,便故意說了句玩笑話,還笑了一下。

但他只是很生硬的勉強一笑:“沒事,以後自己再買更多更好就是啦!”他說著就把包遞過來。

我卻沒急於接過,而是嘟嘟嘴說:“幹嗎要我自己買,你就不給我買了?是不是覺得我以後工資會高點了,你這鐵公雞以後就不準備給我買衣服和其他東西了,全要我自己買,咱倆也搞什麼AA制啊?那我就偏要你買!偏要你買!而且什麼東西都要你去買不可!”我衝他撒著嬌。

他也用一隻手摟摟我,哄著:“好好好!我買,我買,我買還不行嗎?多貴我都買,什麼東西我都給你買總可以了吧?”他說得有點不耐煩似的,並拉著我,把我送到棚子裡面,隨後退出去,在門口不遠處,揹著手來去踱步,站起崗放起哨來,甚至沒有回頭偷瞄一眼。

我看他這樣心中竟莫名的有一絲失望和憤怒。所以換好後就提著包向摩托車走去。

他見我出來了,在望我一眼後,又去了棚子裡面。我還納悶他又去裡面幹什麼?只見他出來時手裡便抓了一團東西,不用問肯定是我換下來的東西。這個環保人士是要拿到垃圾箱裡去,可這好像沒有垃圾箱或桶啊?

他過來後,給我看似的將手放開了一下,說:“這個不能扔在那裡面,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怎麼回事哪,所以得帶到前面扔到垃圾箱裡去的。”他在後備箱裡拿出我的紅色頭盔並遞給我之後,又拿過我手裡的行李連同它們一起放進去。

見我已坐上去了,也戴好了安全帽,他才坐上來啟動走了。在駛向公路時,他問我想吃點什麼?

我說其實我沒什麼胃口,不想吃什麼,如果你餓了想吃點什麼,我就陪你去吃點什麼吧?

然而他卻說這是他想對我的話。是啊!發生這種事誰還有胃口和心情去吃什麼東西啊?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他的腰摟得緊緊的,靠在他背裡,想哭的,但還是忍住了。其實我心裡有很多迷團和疑問的,尤其是他現在為什麼還要聽從那惡魔的調遣,是不是他真的有什麼把柄握在他手裡面?又或是他真的拿了他二十萬,所以他才必須聽從他的安排和調遣,甚至不惜放棄我也非去不可。以及他手上的傷和他剛才說的話,怎麼都有些奇怪和古怪呢?但我不敢問,尤其是不敢問那二十萬的事,因為問了,便意味著懷疑,那其實是對他人格的汙辱,他可能真的不可能是那種人,特別是對我吧?但我卻是更害怕得到他的證實,那我可能真的會承受不住的,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可我的心已交付於他了,彷彿被他用一把粗大而結實的鎖鏈鎖在他身上一般,永遠都解不開,也掙脫不掉!

我就這樣緊緊的摟著他,頭深深的埋在他背裡,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他也沒有。我們兩個似乎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但我的目光還是漸漸像頭頂上這些個路燈一樣有輕微的模糊和朦朧,因為我的淚水仍有些許滲出來,就像一個水缸,由於水盛得太多、太滿而不得不滲出來一些一樣。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吧?他將車減了速,慢慢向路邊走,說是還差個來分鐘就到了小娟說的他們幼兒園的地址了,所以沒胃口,也得多少吃點什麼的。

見他說話了,我忙擦掉淚水,說好。他隨即將摩托車熄火徹底停下來。在下來之前,好像也在臉上摸了把什麼,隨後才跨下來,之後還像以往那樣來扶我下來。

他的眼睛果然紅紅的。他本來想像以往那樣牽著我的手,或攙著我的胳膊,讓我跨下來的。

可我卻像以往撒嬌那樣的一把摟住他的腰,讓他抱著下去。於是他又抓抓頭,靦腆的笑笑,但同樣笑得十分勉強,隨後便將我抱起,還走了幾步才將我放下去,向街邊的麵館走去。

我們每人只要了一碗瘦肉米粉,但吃到最後兩個人面前依然還有大半碗。

他在掏錢付賬時,也把存摺和銀行卡掏出來了,並塞到我手裡,讓我握緊。我正要反應時。他卻向外邊努努嘴,讓我別再說什麼,並壓低聲音說:“這些東西都放你這兒,我出,出門在外不方便帶著,裡面六七萬塊錢,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有的人像我這樣的年紀都已腰纏萬貫了,可我林業呢?連你我都保護不了,想要回自己的錢,還……。嗚嗚嗚……!”他說著就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我忙起身繞到對面,將他的頭緊緊捂在懷裡。他也像找到了依靠似的,連忙投到我懷裡,緊緊的摟著我。

我撫摸著他,哽咽的安慰道:“沒事的,我剛才其實都同意你去了,因為這是你的決定。我愛你,所以我敬重你的決定,只要你到時平安回來就夠了!到那時我們就回家告訴雙方爸爸媽媽我們的事!告訴你吧,其實我爸媽早就想讓咱們倆好了,所以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讓我們儘快結婚生孩子,那我們倆就遂了他們的心願,讓他們早點抱上孫子,你說怎麼樣?”我說著還推推他。我儘量說些讓他高興和憧憬的事來寬慰他。

他卻把我抱得更加緊,哭得也更加傷心和大聲了。本來我們這樣抱著,就已經很惹人注意了,可他現在還哭得這麼傷心欲絕和大聲,所以小店的人和旁邊路過的人都向我們倆行著注目禮,有的甚至還是一副恥笑的表情。

我忙壓低聲音對他說:“哎,咱們別再這樣了,別人都在看著咱們倆哪!說不定都把我們倆當成神經病了呢!”我帶著稍許幽默的說,並把他推起來,摸了一把眼淚,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低著眼在向周圍掃了一眼之後,扯了桌上一大團紙巾,雙手用力擦了擦臉,鼻子也捏捏,像是有鼻涕,同時扭頭望了一下,對我笑道:“一個男人這樣哭,是不是特讓人瞧不起特沒出息啊?”說著他不忘扯來紙巾要替我擦。

我拿過他手上快要伸到我臉上的紙巾,自己擦起來,邊說:“你還知道你是男人哪?就算是我們女人也沒人在這公共場合這樣哭過吧?甚至還摟著我,耍流氓。”我最後一句自然說得很低聲。但他自然也聽得見的,並湊近說是我先過去抱住他的,那要說耍流氓的話,也是我這女流氓先耍才對嘛!我聽這話豈能不拍案而起去報仇呢?

但他早已笑得往後仰,又忙罷戰求和道:“不來了!不來了!這是公共場合,我們這樣一會兒痛哭流涕,一會兒又開懷大笑的,讓別人還以為我們這兩個俊男美女是神精病人呢!”說罷他早以從對面站起來,以躲避我“ 奮起抵抗”的手。不過在說“俊男”時,他還萌萌的吐吐舌頭,好像覺得挺不好意思和大言不慚,而且在這公共場所,怕人聽見笑話他似的。

我望著這才停止了自己的反擊措施,心裡還有一種寬慰的感覺,覺得他心裡似乎已經對剛剛那件事稍稍有點釋懷了吧?我自己雖是那件事的受害者,但我並不擔心自己日後放不下,可卻挺擔心他久久不能放下去,甚至產生什麼心裡陰影,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能夠保護好我,有負於我爸媽的囑託,更甚之怕他覺得一個男人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這種想法和心理而覺得自己是罪人,甚至是一蹶不振。而且小娟那天就說過,即便將來我自己都忘記了,他可能也忘不了的。即便我們兩個終究沒有那種緣分在一起,我也不希望他心裡有這種愧疚感和心理陰影的。不過還好,他似乎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脆弱吧?雖然剛剛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可能正是那麼失態的發洩了,現在才有點恢復以往的風趣幽默吧?我望著心裡是寬慰和高興的,但若他不去內蒙,不離開我兩個月,我會更高興和開心的!

最後他對櫃檯喊道,說是錢放在桌上,讓他收好啊!聽到老闆答應一聲後,他便拉著我走,可又立即站住,回頭望了望桌上,邊低聲問我說卡和那個拿來了嗎?

我一開始真的忘了什麼卡不卡的,於是望著他“啊”的一聲,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隨即才想起來,但我仍裝作沒想起來,說:“什麼卡?我不知道啊,也沒拿吧?”說著我還伸伸手,在他面前擺擺,但自己還是忍不住笑了,並示意的用眼睛斜了一下這條有著黑白橙三種顏色的裙子的中山裝式的口袋。

他還有點不放心的想伸手掏掏,但可能覺得在胸部上,又是在外面,所以沒好意思,於是手伸到半空中便有些尷尬的去饒自己的後腦勺了。我看著,心說:“你能不能思想放乾淨點?”在白了他一眼後,我便甩開他拉著的手,向摩托車走去。

他愣了一下才跟上來, 解釋說:“我……我不是怕你忘了嗎,怎麼又生氣了?”他以為我是因為他不相信才甩開他的手的。

我回應他的只有白眼。他又抓抓頭,憨憨的笑笑。

我都不屑看他這副樣子,就往摩托車上跨去。

他也立即跟上來,解釋著:“我……我不是怕你忘記收起來了嘛,所以才問一聲的,你這就又生氣了。再說這筆錢也許就是我林業這一生的積蓄,我還想著以後假如我真的回不去了,就這麼一命嗚呼了,這裡面的一半就讓你轉交給我爸媽,算是對他們養育之恩一點報答吧?另一半你就自己留著,雖然咱們倆還沒有什麼實質關係,但畢竟也好了……幾個月,也算我林業的非正式老婆了,所以……。”

我聽著他這一大堆的胡言亂語,早已把眼睛斜得高高的,估計眼珠子都斜得看不見,只剩下白眼了吧?但他一直沒看到,因為他正在丟我荔城換下來的破裙子等垃圾。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停下來扔掉。環保意識倒是夠強的可卻沒什麼記性,還把這晦氣的東西帶到這蓉城,難道他還要讓我在蓉城也那樣被人汙辱一次嗎?我越想越氣憤,終於在他又準備為戴我頭盔時發作的推了他一把,大聲說:“喂!你到底什麼意思?這一晚上盡胡說八道、亂七八糟些什麼?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不讓我知道,把我當傻瓜啊?”說罷我還一把奪過他拿著頭盔,並往頭上戴著,邊注視著他的反應,還等待著他的回答。

但他感覺有點閃爍其詞似的說:“沒……沒有吧?哪有。我剛才在蓉城就說過的,沒有。也不可能你瞞什麼的,是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覺得人生有時也沒多大意思,還挺無奈的。有的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有的人年紀輕輕的就得什麼怪病、絕症,沒過多久便一命嗚呼了!而且還有那麼多意外事故、安全事故。這些年在外面其實都看過不少,有的還是認識或很熟透的人呢!所以……!”他解釋著,也戴上安全帽重新上了路。

我明白他忽然多愁善感起來,還是因為今天的事,所以我也說:“是啊,人生短暫而多變,那我們就應該更好的珍惜這短暫的人生啊!所以我們心裡有什麼事和心願、理想的,就趕緊去做、去完成和實現,別再等待和耽擱了!我們的事也一樣,等你兩個月回來後,我們兩個就回家告訴雙方爸媽,到時你要怎樣我都答應。而且我早就說過我白玫梅這一輩子都賴定你了,都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啦!所以你現在不願意、不答應或是反悔都不行啦!明白嗎?嘿嘿……!”我靠在他背上狡黠而幸福的說著。

然而他卻沒有一絲反應,就像沒聽見一樣。也許他的確是沒有聽見吧?因為這裡是最熱鬧的鬧市區,而這時候又正值夜市的高峰,所以熙熙攘攘的,因此我的聲音也較低。不過很快就駛出了這片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