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無力選擇

聽小娟說的這些,我真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哀與淒涼,原來我愛的人是這樣一個人,為了自己幾年的自由,為了逃脫罪責就可以賣了我,難怪他說他沒有資格了,難怪那天看見闊少在樓下,就沒底氣了,那他當年提出分手時便應該告訴我的,不然我應該不會現在還想著跟他在一起,也不會這麼多年還忘不了他,也不會拒絕闊少這麼多年吧?

原來我在他心裡是可以像商品一樣買賣和交換的,難怪他不願說原因,這個原因他說得出來嗎?他敢說出來嗎?難怪他讓小娟和大誠他們都守口如瓶,不向我透露絲毫他離開我的原因,他肯定想得到我知道後會有多恨他,對他有多失望,之前愛有多深,知道後就對他有多恨吧?我只覺得心寒透骨,傷至骨髓,微微覺得自己實在好笑、可笑,頭也不由自主的搖了搖,也沒等小娟說完就質問般的看著她:“所以他就為了自己不坐牢,為了不失去自由,就把我賣給邰遜哲對嗎?他把我當什麼啦,是可以隨意交換的物品,還是直接買賣的商品?”我知道這話說得有多激憤,眼睛裡的淚流得又有多湍急,如洪流一樣洶湧而下。

那是失望和憤怒的淚水,卻仍殘存一絲無奈和心疼,若不是這樣他不會離開我的,若不是這樣他應該不會三十幾歲就把頭髮都愁白了,看似他這幾年過得不錯,可他心裡肯定很苦,很受煎熬了吧?如我一樣吧?不然他也不會再想回去接受懲罰吧?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仍在心疼他,他都為了他自己的幾年自由而不惜將我像商品一樣買給了別人,我為什麼還要心疼他、在意他這些?

小娟見我這麼問,明顯有點尷尬和不好回答,但看我淚水連綿不絕,她又忙摟住我,手還在背上輕拍拍:“你就別怪他了,其實他始終都沒有接受,只是最後的判決結果是那樣的,他心裡應該明白是邰先生的功勞,所以一出來就跑來跟你分手。而且你覺得他知道邰先生是為了你才把他撈出來的,他還能跟沒事似的和你花前月下,跟邰先生所說的公平競爭嗎?何況他從來沒有答應過邰先生什麼,一開始還憤怒的下逐客似的叫他們出去,結果被在旁看管的人兇了一眼。

聽我哥說邰先生帶著他們家的律師去了好幾次,我哥之前也請過律師去看過他,但那些律師不知沒把握,畢竟那人是有錢的老闆,在當地肯定也有點勢力,還是看我們是打工的,給不起他們高額的律師費,去一兩次就不願去了,而且有兩次還發現他身上有傷,走路都費勁。但我哥問他,他卻說自己是不小心摔的,幾天後又去發現上次更嚴重了,頭都破了,打了個大包袱,他仍說是撞的。看守的人說了,什麼撞的,是讓那些人給打的,那些人連我們都不怕,你們這些朋友也不給他帶點錢過來,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能不捱揍嗎?你說這不是諷刺嗎,他就因為打了人才進去的,結果到了那裡反被別的犯人打。”

小娟感慨的搖著頭,又望我一眼:“當然我哥也連忙掏出身上所帶五百塊錢,三百放在林業手上,兩百要給看守的人,託他照看一下林業。不過人家仍舊給了林業,說照看他們也照看不過來,這些錢還是慢慢孝敬他們吧,只要時不時孝敬他們一下,保個身體平安吧,要在我們這兒還好點,要去服刑了,你們這些朋友和家屬恐怕得多準備些孝敬,一些人連獄警不敢惹,那對不表示,不孝敬的打死,打殘都有。知道這些後,我哥每次去給他錢,這才沒有再發現他身上有傷了。

而他又很擔心你,每次我哥去他都在問他你好不好,那天的事一定把你嚇壞了,他沒能照顧好你,有負於你父母的託付等等,好像你那件事比他現在身陷囹圄,幾十年都毀了還要嚴重似的。又讓我們不要讓你一個人出門,白天也不行。我哥說他都好像有點神經了。

剛開始我哥都說你挺好的,讓他放心,可後來你的狀態越來越不好,我哥他也只好籠統起來,他便逐漸不怎麼相信了,所以顯得非常急躁,再加上他爸媽因為長時間接不到他的電話,打他的手機又總是關機,於是只好打給我哥,林業也沒其他朋友,即便有他們也不知道,我哥也沒法跟他們說實話,跟他們二老說實話,你想他父母能承受得了,雖然我們也知道瞞不了多久,就像瞞你一樣,所以我哥也得東拉西扯,說出差去了,去的地區很偏僻落後,沒有手機訊號等等,反正要和你解釋的一樣,不然他父母給你打電話或是你給他們打電話,說得不一定,不是更讓你懷疑,也讓他父母奇怪和擔心嗎?後來他妹妹也打電話給我哥,我哥便把發生的事告訴她,讓她先穩住她爸媽,有時間也勸勸你。

我哥去看他時總會無意識到的就向他透露了這些,他也非常著急說絕對不能讓父母知道這事,怕他們承受不了,再者他還擔心,因為他出這樣的事,父母遷怒於你,讓你們兩家人心生隔閡,還怕要真他判個十多年,而你這傻丫頭也等他十多年,他覺得對你不公平,也不值得。總之他考慮的事很多,而且他覺得自己無法保護你,那就讓你尋找能夠保護的人。

在他看來邰先生是可以保護你的,事實也證明了,而且還能給你提供發展和實現人生值得的機會,尤其他看得出來邰先生很愛你,不然怎麼為了你而來撈他呢?不是真心想得到你的心,哪個男人能怎麼做呢?邰先生在他面前也跟對我哥說的一樣,只想與他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你不出去她心裡可能永遠都會有你一個人,別的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一絲機會的,如果她最終還是選擇你,那他也只是會祝福你們的,所以邰先生沒要求他退出,是他自己出來後非要跟你分手的,說是不跟你正式分手,你可能永遠不會接受邰先生,而我哥當時的餿主意是,只要他把你弄出來,你就帶著玫梅回家把結婚證領了,看他怎麼辦,反正你白玫梅心裡也只有他林業。”

小娟說著又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不是笑別的什麼,只是笑她哥大誠夠狡猾,思想夠壞,腦子也夠好使的。其實現在社會上這種人比較吃香的,他現在的發展不也證明了這一點麼?反倒是林業哥這種老實人挺吃虧的,一旦出什麼事,可能就是很嚴重的大事。當然像闊少這種誠心待人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可能還被像大誠這種人算計。

可我卻寧願要林業哥當年接受大誠的提議,而不是成全我和別人的退出,既然那件事已經發生,是沒有改變的實事,而他又那麼渴望自由,不想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那算計一下闊少就算計一下唄,反正他從小到大什麼都有,只要他想要的什麼都能得到,又何況是像我這樣一個打工妹呢?

林業哥你何必這麼死腦筋呢?你以為你退出了,就能成全我和闊少了,你以為這樣做是為我好,你也不想想我和他有好的結果嗎?我跟他又是一路人嗎?我一個普通女孩能進入他們那種豪門家庭嗎?不,你可能只是逃避照顧我的責任,所以將它轉嫁給闊少了,因為那色狼令你害怕了,你更怕沒法向我父母交代,對嗎?

聽小娟說了這麼多,我好像真的沒有初聽到這些事時那麼反應激烈了,沒有剛開始那麼無法原諒他和理解他了,畢竟人人都會有自己的弱點,林業哥膽小怕事是出了名的,卻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得搭上他十幾年的自由,他心裡一定害怕極了,何況他心裡還惦記著我,惦記著父母,怕我們知道後承受不了,所以最後最終預設闊少的提議,因此也決定今生不會跟我在一起,不會跟我成為夫妻,這是他對闊少的承諾,除非闊少違背而放棄我,娶了別人,不然那晚他怎麼一再確認闊少是不是真的要訂婚和結婚了呢?後來看見闊少在下樓,他的態度就立即變了,可他們這樣做把我當成什麼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應該恨他,還是可憐他,心疼他了。對闊少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是感激他如此的喜歡我、賞識我,因為我救了林業哥,還是鄙視他利用他的權勢和別人的弱點想要得到我的心。

小娟後來說她當初聽到林業哥預設了這樣的提議,也挺不能接受的,後來想想也慢慢能接受了,“因為人處在那個時候和環境好像真的沒法抗拒別人這樣的提議,沒經歷的人是沒法想像到那種無望又悔恨感覺的,何況他心裡想得事情又那麼多,顧慮這個,又擔心那個,自己卻沒有辦法離開去解決它們,甚至那些人還要孝敬,沒有就用拳頭伺候,何況林業只是被接受而已,似乎並沒有不接受的權力。而且他覺得你在邰先生身邊比在他林業身邊好的多,事實也證明了他的判斷。如果你現在還在他身邊,即便沒有那擋子事,你也不過是跟他結了個婚生了個孩子,天天跟柴米油鹽打交道,可能你還會抱怨他沒本事,別人家又買了多少房,老公又掙了多少錢等等,這些都是有可能的,那也就沒有你現在在服裝設計方面的成就和價值了,因為你身邊沒有像邰先生這樣發現你和賞識你並全力挖掘你的人。

其實你無論跟誰在一起都會有麻煩和委屈以及不如意的事情的,因為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沒有十全十美的。所以你就別怪他當時那麼做了,何況他從沒有主動答應什麼,只是被動接受而已,說他把你賣了,似乎就更不適合了,他又沒拿人家一分錢,當初就沒拿什麼二十萬,結果卻被誣陷,不然可能也不會有那檔子事了。其實他答應我介紹趙婷給他,也是因為那年春節時他沒能回家,在出租屋差點醉死,他好像覺得自己已經經歷了生死,還有什麼不能忘了的,他接受了別人,你也就能對他死心了,你不那麼堅持,他也就沒那麼痛苦和後悔了。其實你那年去江城找他時,他看你那麼痛苦就已經後悔,也知道自己想錯了,應該自己守護你,而不是將你推給別人,更不應該將你推向別人以換取自己幾年的自由,其實也只是身體的自由,心卻並未自由過。而他又何從有選擇呢?”小娟不禁苦笑一下。

“也許你覺得現在說這話毫無意義和作用,可他已經意識到了,也算不錯了,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補救的。”

小娟最後幫擦了擦我眼淚:“我所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我也不怕得罪他了。至於你怎麼想,還能不能再接受他,或是恨他,或是像這幾年一樣當作什麼陌生人,隨便你。總之不是他讓我來跟你說這些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仍要堅持對邰先生的承諾?看到你現在的發展是不是又覺得把你推開是對的,不然你不可能有這麼大發展,過去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現在恐怕覺得與你的距離更遠了,你們倆幾年都沒在一起了,不知道還合不合得來,聽趙婷說他脾氣其實也不太好,當然那是對趙婷,對你當然不可能像對趙婷那樣不冷不熱,動不動就發脾氣的。

你說和他回去開個訂定服裝店,做點小生意也可以,反正我們那裡比過去幾年也發展多了。如果你們仍想在這邊發展的話,那他可能這一兩年之內買不起房子,除非你有些積蓄,再向我們這些好朋友借一些也可以的,當然結婚並不一定要買房子,租房也可以,像我哥當年也沒買什麼房子,那年他搞了個電子商行還賠了好幾萬呢,我嫂子不照樣嫁給了他,我們都說她旺夫哪!你看我哥自從跟她結婚以後,不就興旺發展了嗎?這還得多謝你當年的介紹哪!”

小娟說著說著就好像偏題了,當然很可能是故意說些高興的事,讓我壓抑的心情舒展一些吧?邊用紙巾擦拭著我的淚水。

我拿過她手裡的紙巾,啜泣一下自己擦起來:“其實這個事最先提出來的是他,我不過是後來執行這個提議而已,因為當時你嫂子剛和她前男友分手,我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複合的可能,所以就不能,還非把我同學韓冰介紹給你哥,結果弄得你哥挺沒面子的,他還很不高興說我做事離譜,讓你哥難堪了。其實我一開始說這事時,我是提韓冰介紹給你哥的,當時他就提說你介紹韓冰給他,還不如介紹我同事徐丹更靠譜。可我說了徐丹的情況後,他也同意介紹韓冰的,結果弄成那樣子,他卻來抱怨我,甚至他當時還說如果撮合他們倆成功了,那我們的事也就能順利美滿了,因為他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們,還說那韓冰的眼光不在打工者的身上等等,我當時就呸他說,自己都不看好他們,卻又扯上我們自己。可能這其實預兆吧?”說到這裡我眼淚又忍不住湧下來,忙用手裡的紙巾捂住。

小娟只得急忙搖搖我:“好了,別傷心了。不過你還真相信什麼預兆啊,不會吧,他恐怕也是隨口一說吧?而且你看我哥和我嫂子多恩愛,要是預兆也好的預兆嘛,只是換了個女主角而已。”小娟說這話時自己都不由得好笑起來,又開玩笑道:“原來以為你一個是我們家大恩人,是我哥大媒人哪,沒想到還有個隱形的沒有顯形。我等會兒就發資訊給我哥,讓他哪天好好請林業吃頓飯,到時候你也過來啊!”小娟手依然放我肩上,一隻手還輕拍了兩下。

我聽這話卻不大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看我出神的望著她,小娟明顯有點生氣了:“你這麼看著我幹嘛,怎麼,不願見他呀?我看你滿腦子都是他,連幾年前他說了什麼話你都記得那麼清楚,而且那天晚上跟人家發生了那……,人家當時正版女友就在樓……。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了吧?看你這倆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來了。本來眼睛就夠大,你說這倆眼珠子要是掉出來,那臉上冒出兩個窟窿多難……,呵呵呵……!!”小娟說著就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手上也做著動作。不知道取笑我對她來說怎麼這麼開心。

我只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卻意外瞟見她的大肚子,忙扶住並鄭重警告她:“你要把我乾女兒笑出來了,看我饒不饒你?”我說這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小娟這才漸漸停止近乎狂笑,並安撫的撫摸著她的大肚子,隨後她又挺認真跟我說讓我仔細想清楚,還說無論我始終跟誰在一起都有矛盾和煩惱的,也有會不如意的事,人也沒有不犯錯誤的完美的人。“邰先生確實是個完美的男神,但是因為他 太完美了,倒反令人感到不真實,就像你說的太夢幻了,且不說他的家族能不能接受你,也先不說你們倆真結婚後能不能長久,以及身份背景等差距,就說你這次做出的這個事,哪個男人能容忍和接受,即便他現在原諒你了,那作為男人心中總是會有點疙瘩了吧?因為你們並沒分手,而是你誤會你了,做出這樣事來,你說他能沒疙瘩嗎?所以玫梅要仔細想想啊!好了,我今天就跟你說到這了,自己想清楚,不管怎麼樣姐姐都支援你!”小娟又伸手抱抱我。

讓我眼睛又有點熱熱的感覺,忽然男人都沒一個可靠的,還是姐妹可靠,有小娟這樣的姐姐更是我的幸運和福氣。

我下來後,小娟就喊起了劉成,可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也沒見他出來了。

我也用目光在四周望了望,也沒有看見他在哪裡,我說他可能走出了,畢竟我們說了比較長的時間,給他打電話吧。說著我就準備來打,畢竟說孕婦還是少用手機比較好吧。這麼想著我便在身上找,找了找才記起來,剛才結束通話後就扔在布上,著急出來了。

在我找手機的時候,小娟已經打了,但劉成沒有接,隨後我看見他從隔壁的商店裡出來,走近車旁,邊拉車門,邊笑笑:“這麼快就說完了,我還以為你們要說到天黑去呢……。”“你還不快上來開車,不是說還有事嗎?”小娟急忙訓他,顯然她也聽明白劉成有點諷刺我們說得時間太長了,邊搖下車窗向我示意,讓我別理他的意思。 而劉成依舊不正經的笑道:“是,尊重的老婆大人,還有我們家小可愛,跟你白阿姨拜拜吧!”

劉成最後這句把他老婆和我都逗樂了,小娟還滿臉幸福的摸著肚子:“這沒出來呢,哪知道什麼拜拜,而且人家自稱是乾媽哪!”我也附和說:“是啊,我可是乾媽,怎麼降級成阿姨了,怎麼你這親爹不願意我當你們家小可愛乾媽啊?”我玩笑道。

“願意,願意,絕對願意!不過比當我們家小可愛的乾媽更要緊你自己的事情,你總不能腳踏……。”

“劉成!”小娟連忙阻止劉成再說下去,還挺埋怨的嘀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像不說話別人就會以為他是……,真是的。玫梅,你往心裡去,其實他沒什麼別的意思,我們這些好朋友都是希望能你幸福的,知道嗎?”小娟又急忙解釋起來。

我連忙點了點頭:“姐,你真的不必這麼說,我當然你們都是為你好,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你這樣的一個姐姐,才有是我白玫梅的幸運和福氣哪!哪天寶寶要生了,一定提前告訴我,我好去陪你啊!”這話我其實對他們兩個人說的,他們倆點頭同意。劉成衝我一句“我們走了啊!”就拉上車門,隨即小車便啟動,轉了幾下便離開了雨繃,上到了寬敞的路面,片刻我就認不出哪輛是他們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