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外套都落在他家裡頭,而手機就在外套兜裡。他應該是打電話後才發現我外套還落在他家裡的吧?

我剛一接通,媽媽就一頓抱怨,而且還是那種不允許我打斷的氣勢,於是我只能望著小張,將手機埋得很深,隨後想到辦法,把聲音調得很低插入耳機,就像在聽歌一樣,這樣他聽不見什麼了。“玫梅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昨晚就說好今晚影片的,結果我們左等右等都不見你打來,我跟你爸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是不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弄得心也野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乾脆給我們回來,別把好好的姑娘家家學壞了,真是的,昨晚約好的事情你都這樣,是不是你爸媽好忽弄啊?”

“沒有,沒有。我,我……忘了嘛,而且我們在……加班。”對面媽媽咄咄逼人的氣勢,本就心虛的我,因為這裡還有一個大活人在嘛,所以有一些話真的不太好說,尤其不好騙瞎話,因此我竟說自己在加班,幼兒園需要加班嗎?真是自己打自己臉都不商量。

我忙心虛的望了一眼小張,其實也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邊向媽媽解釋:“我是說我和小娟劉成他們白天都要上班嘛,所以他們晚上帶我出去玩,吃夜屑什麼的,畢竟我過生日嘛,昨晚他們倆為給我慶祝生日,都出去下館了,還買了個大蛋糕哪!所以我今晚怎麼也得禮尚來往一下,所以剛才玩去了,忘了昨晚的約定,我聽到手機響就馬上接嘛,嘿嘿!”我故意帶著撒嬌的聲音,眼睛卻不停瞄前面的小張,還好他一直沒回頭,很專注的開車,看來是個稱職的司機,只是不知道他的面部表情,尤其聽到我這些謊言之後。

“還馬上,我和你媽打過去以後,好一會兒你才接。今晚上哪玩啦?人家小娟對你這麼好,你可別太虧待人家了啊,自己也別省著花,那邊生活費高,要是自己工資不夠花,就說,我們打點過去。”爸爸的話讓我感動得想哭,把我養育了這麼大,現在我都工作了,有工資了,他們又擔心我工資不夠花。爸爸呀,您到底是覺得我是一個很會花錢的孩子,還是我就是一個敗家女呢?真是挺無語的。

我忙說:“不用!不用!其實我在這,在貴族班現在都有五六千一月呢!”

“五六千?以前不是說四千五嗎,你剛教,沒什麼經驗。只有小娟那樣的經驗豐富,又拿了大獎回來的名牌老師才五六千,六七千,怎麼現在你也漲工資了?”被爸爸問得我簡直啞口無言,看來謊言終究是謊言,一個不小心便說漏了,還不如告訴他們實話得了,可是告訴他們,他們非追問個沒完沒了不可,而且如果告訴他們實話,他們知道這闊少對我的企圖,而他卻來自這麼大豪門,他們擔心我吃虧上當,那我今年回去,明年恐怕就甭想再出來了。

我忙說:“是啊是啊!我教得好嘛,家長和孩子都誇我,也都很喜歡我,所以劉園長就給我加工資,怕被別的幼兒園搶走嘛。嘿嘿!”我說這些時,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前面的小張聽了這些作何感想,還好他只是司機,不會來笑話我,他也應該不會去告訴闊少吧?不行,我等會得讓他住嘴不可。

只聽爸爸在那邊得意的哈哈大笑:“我白雄方的女兒是誰啊!那就是幼師界的大師和翹楚啦!”

聽到他這麼自豪得簡直是誇張的笑聲,讓我更加汗顏和慚愧,都有點無地自容了,又比較慶幸自己插上了耳機,其實不插耳機小張怕是也聽不大清楚那邊爸媽在說什麼吧?唉,我就是心虛。

我連忙說:“爸!您這麼誇張幹什麼,不就是多拿點工資嗎?您這樣小心讓隔壁的聽見,他們家一直與我們家不大對付,聽見您這樣,還不又得添油加醋的說你們。好了,我現在是在商場休息區接電話,他們都在那兒等我呢,所以要影片也得等我回,回幼兒園才行吧?”說完我就結束通話收了線,估計不這麼快掛掉又得沒完沒了啦,但這樣在他們那裡又被理解為不耐煩而惹他們不高興了,可我有什麼辦法,誰讓他們不讓我上大學的,要是學歷高點的話我怎麼也能自己找到工作,也不至於來闊少這裡上班。那自己找的工作又有什麼不能告訴他們的呢?

我把手機依舊放回外套兜裡,小張就笑嘻嘻的說話了:“白小姐跟父母的感情很好喔!聊天都聊這麼久,一般的年輕人都跟父母說不上幾句話的。”

我很隨便的說道:“是嗎?那你呢?”

“我也一樣, 我都忘了跟父母通電話是什麼時候了,肯定有一個多月了,好在快過春節了,邰先生都會放我們假的,還給我們報往返的機票錢呢!而且邰先生還特別的孝敬,他每次去哪個國家或地區都會給總裁和夫人帶當地特色禮物,這……!”

“好了,小張你不用再給他當說客了!還沒完沒了啦。”我忍無可忍的打斷了小張馬屁精行為,心說:“都不知道你們家主子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的阿諛奉承,簡直令人噁心。”不過突然望見脖子上那閃著藍色光芒的心形吊墜,雖然它比梅花石精緻漂亮多了,雖然我已沒有了梅花石,但是它如同它的主人一樣不屬於我,所以還是歸還它的主人吧,雖然我不知道它的真實價值,真的是闊少所說的一千元不到,還是價值連城,我都不想留下它。

於是我將它小心從脖子上摘下來,拿在手裡,本想拿它本身的那個盒子裝起來,但明顯它還放在闊少家裡,又回頭望望,現在明顯已到了繁華地帶,但我不知道是蓉城繁華,還是已下了高速到了莎城,正往邰氏方向去,畢竟剛才打了這麼久的電話,所以並不知道那輛紅色跑車跟沒跟著我們,總之都快十點多了,路上還是很擁擠,小張也開得緩慢,一點都不像剛才在那裡,暢通無阻似的。難怪那些有車一族老抱怨堵車:“唉,人富了,交通卻癱瘓了。”

幸虧自己沒車,我倒挺慶幸的,不過我這種慶幸自己都覺得有點吃不到葡萄倒說酸的感覺。

“小張啊,請你幫我個忙行嗎?這是你們邰先生剛才送給我的,勞煩你幫我還給他行嗎?剛才,剛才著急出來忘了還給他了。”我想來想去還是懇求了小張,並探身要遞給他。

然而小張竟連頭都沒回,只笑笑說:“白小姐您這不是為難我嗎,邰先生送給您的,您讓我去還給他,不是讓我存心招他罵嗎?”

“怎麼會呢,你剛才不是說他為人很好,對你們也很好,怎麼會罵你呢,而且這是我讓你帶給他的,所以他根本沒理由罵你的。”我本只是在極力說服他幫我的忙。

可小張顯然已聽出了別的意思,他回頭含意深刻地看了我一下,隨後笑笑說:“我是說邰先生人挺好的,挺照顧和體恤我們這些員工的,但不等於他會容忍他的員工犯錯,而且像他這種大人物都有些脾氣的,尤其不能違揹他的意思,所以這個忙我幫不了您。何況這麼貴重的東西,您就不怕我拿去私吞了,讓邰先生誤會您真收了他這價值上千萬的頂級藍寶石?”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不禁咋舌道:“果然是價值連城哪!他還騙我說不到一千元,如果真收下帶走了,萬一被我不小心弄丟了,便是把我白玫梅賣幾回都賠不起呀!!”

我腦海裡想起了看過的一篇外國小說,名字和作者都忘了,只記得它的大概故事“一對平凡而普通的小員工夫婦,為了參加總經理舉辦的晚會,又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高貴華麗,她向她的貴族同學借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鍊,可是在晚會上,儘管她很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了、丟了,可結果還是丟了。結果夫婦倆只得偷樑換柱的借貸款買了根一模一樣的項鍊還給同學,於是夫婦倆省吃儉用、節衣縮食,拼命賺錢、攢錢。勞累了幾十年時間才把貸款還清。然而有一天她在街上偶遇到她那位同學。由於無錢修飾和勞累過度,她變得異常蒼老和瘦弱。同學萬分吃驚,她才道出實情。頗具戲劇性的是,同學卻告訴她原本自己那條項鍊是假的,最多隻值幾十塊錢。”那麼這個吊墜也被自己弄丟了,而且真的是價值連城的珍寶,那自己……。

我簡直不敢想象。真不知道這闊少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在試探我真的那麼超凡脫俗,不愛慕他那些東西嗎?還騙我說才幾百塊不到一千塊錢呢。

但我嘴上對小張仍說:“這麼貴重,不會吧?他跟我說不到一千塊錢。”

小張立即像說漏嘴一樣,連忙稱自己記錯了,還故意回頭認真看了一下我手上的吊墜,又說:“哦,是這個啊,這個應該只值……幾百元吧?我還以為那塊紅……!”

“小張,不帶這麼忽弄人了吧?剛剛還說上千萬,轉眼又說幾百塊,你也太跟你們主子一個鼻孔出氣了吧?”見他這麼快反水,我的牛脾氣忍不住上來了,可過後又覺得不該對他發火的,因為他只是個打工的,自然要跟自己老闆同步,剛剛不過是不知道他老闆跟我怎麼說的,我又犯得著跟他發火,而且他也有難處的,不是嗎?

我忙又對他抱歉起來:“對,對不起了,小張,我這人就是脾氣太急了,你別介意啊。其實你我都是打工的,我們才是一類人的,我應該理解你的處境和難處的。”

聽我這麼說,小張回頭感動而燦爛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笑道:“您跟我們可不一樣,以我們邰先生對您的用心程度,如果您點頭接受他,那您的身份可就與我們千差萬別了,將來一定有一番大的作為的,他也會為您提供更大,也更寬廣的發展平臺和機遇的。我就不明白了,這麼多優厚條件,您為什麼就是不願接受他呢?像我們邰先生吧,要帥氣有帥氣,要人品有人品,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這樣的超級男神是現在多少女孩夢寐以求要想追逐和得到的目標,怎麼到了您這兒就不管用了呢?”小張似乎十分費解。

我則淡淡一笑:“我比她們更清醒唄,知道這樣的故事只能是偶像劇裡的劇情而已,你們臺灣一直以來都比較盛產偶像劇的。我一個高中生有什麼大作為,不瞞你說要不是你們邰先生讓我來他們家集團工作,我連個工作自己都找不到,你說我這樣的人與他般配嗎?我們倆是一個頻道的嗎?而且我如果在服裝設計方面真有什麼特殊天賦和才能的話,你覺得你們邰先生會因為我不接受他而埋沒和雪藏我的天賦和才幹嗎?俗話說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最重要嘛,他們做企業的不需要人才嗎?做服裝的不需要設計人才嗎?只不過我白玫梅並沒有那種令人稱道的才幹罷了。”

我說到最後竟有些遺憾和傷感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是覺得如果有過硬的才幹和天賦就能做出一番成就來,那樣自己就能真正與他匹配了,就像他爸爸和他媽媽那樣的結合嗎?

我不知道,我愛林業哥,但他放棄了我,現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和決定,又是否還要不要相信男人?

見我陷入深深地沉思,小張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我望見窗外閃過“邰氏大廈”這四個大字,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只是現在正往他們那個車庫去下車,我本想讓小張就在這放我下來得了,但望了一眼後面,發現那輛紅車又在後面,原來他一直都跟在後面,那這輛停了讓我下來,後面那輛說不定也會停,那排場真的有點可怕吧?!不過這一次看見它在後面我沒有憤怒和生氣,只是有點無語和可憐他,就像可憐我自己一樣。

小車在停車場停下後,小張就馬不停蹄下來要為我拉開車門,但我早有準備,已先行推開了,再準備下來。我剛下來就看見那輛紅車在停車場另一邊停了下來,只是停著,沒有下來人,也沒有搖下玻璃,小張和我都望了它一眼,但誰都沒有說什麼。

在小張殷勤的為我關上門之後,我將在手裡握了很久,都有了自己體溫的那個泛著藍光的心形吊墜遞給小張,讓他轉交給他們邰先生,我沒有刻意提高嗓門,我也不知道那邊的他聽得見聽不見。

小張仍猶豫著不肯收下,還很為難的望了那輛車一陣,就像等待老闆下什麼指示,我也順著他的目光望了一下,忽然有些憎恨這資本家來,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讓身邊的員工難為成這樣子,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也不知道別人受不受得起?最後我將它強行放在小張手上,並沒再說什麼,反正他就在不遠處看著,我也無須再說話,那寶石閃著強烈的藍光,他應該都能看得見,再者我實際也從沒收過他任何東西,所以他應該知道我還給小張的是什麼,隨後我走向出入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