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辣椒

這天是臘月二十日,昨天下午下班前,劉芳院長宣佈全院放年假,還祝我們春節愉快什麼的。

還特地找到我,對我好一番褒獎,說我很有服裝設計方面的天賦,就是一些國外歸來的專業設計師都趕不上我創意的新穎與前衛,所以我要在這條路走下去的話,一定很有前途和發展空間的,希望我明年一定要來這邊,不要因為某些事而影響到自己的前途與發展,而且還有邰先生的提攜和扶植更是如虎添翼,說什麼現在千里馬其實很多,但樂伯卻很少,有的人即使發現你是可造之才,也不一定能真心挖掘你的潛力,但是邰先生卻可以,他有這個實力和平臺,更有這份心意,讓我不要意氣用事而耽擱自己的大好前途和發展機遇,畢竟這樣的機遇是在這兒的所有人都是夢寐以求的,而且很可能這一輩子就只有一次,勸我想清楚。

見他說完,我問這是邰先生讓您來找我談的吧?其實一開始他拼命誇我,我便知道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他這麼說的,不是闊少本人,就是小張出面的。

但我們這位四十幾歲,聽說並不是設計師出身的領導,卻矢口否認,但最後還是說總裁夫人派人來找他,讓他來挽留我,甚至把我稱呼也改成了‘您’,“其實張先生也來找過我,請我務必將您留下來,說邰先生於公於私都需要將您留下來,於公您是他看好的設計人才,作為未來的管理者為集團培養設計人才是集團以後能否發展和創新以及立足的根本命脈,如果沒有人才邰先生以後怎麼管理企業,怎麼讓企業擁有創新活力,企業若不創新就等於死亡。作為企業繼承人邰先生應該比我們看得更清楚,也更長久的。

而於私呢,”他忽然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邰先生他對您的感情我們大家都是看得見的,起初我也不大相信,但感情這種事誰能說清楚呢?誰沒年輕過,所以也能理解的,至於那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恕我直言,您作為年輕人也有些不尊重長輩和言語欠妥的地方,不過沒想到邰先生竟然會那麼做,還說了那些話,足見他對您的感情有多深了,所以於公於私你都不能那麼一去不回的,我的話您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吧,年輕人前途是最重要的事,別一時衝動或賭一口氣就輕易錯過或放棄大好前途,而做出後悔的決定來喔。”

看來我們這位領導有著極好口才和說服力,說得我竟覺得無懈可擊,而且他說得句句好像都是在為你著想,為大局著想的,而並非只為你和闊少的小感情,小糾葛才來找你談的。他們可能都知道這位劉院長口才好,不然可能不會找他來勸我,自己不過來,直接讓小張過來就好嘛。

他是在我們吳主任的辦公室找我談的,所以他讓我出來後,自己也出來了,還問我多大年齡了?老家在哪兒什麼的。

我說21歲。

他又說他女兒也21歲,在上大學,學的也是服裝設計與表演,有空介紹我們認識認識,也好取長補短,互相學習嘛。

我本想告訴他自己從沒學過什麼服裝設計,怎麼能跟他女兒設計學院的高才生相提並論呢?但是想想之後,又覺得沒有必要,因為有闊少罩著,我的劣勢也會被誇成優勢,什麼“沒學過都設計得獨到新穎,那如果學過呢?”神情表現得誇張不已。

然而如果我脫離了闊少的光環,就算再好的設計作品也很可能是廢紙一張,因為你沒有學過,因為你沒有名氣等等理由,實現就是這麼殘酷,因為這類東西並沒有絕對優劣標準。

隨後便是發工資,本來我以為年終了,工資應該會比平時多一些的,因為聽說我們也有年終獎的,而且都拿到手了,可我的工資號上卻比之前還少了兩千多塊,等於我不光沒拿到年終獎還被扣除了兩千多,雖然這個月也曠工不少,晚上要加班時經常被闊少拉去陪他吃喝玩樂,而且之前還說不但不扣我勤務獎金,還加班費照拿的,上幾個月都沒扣過,就算這個月開始扣,不會一下子就扣了兩千多吧,而且年終獎都沒給我,等於至少是三四千沒給我。

我以為財務部搞錯了,於是便去二院的財務科問,想搞搞清楚。

然而對方回答是沒有搞錯,是邰先生讓他們只給我開這麼多工資的,說怕我明年跳槽去別的服裝企業,所以才這麼做的。而且這位財務科年紀跟自己大一點的女孩說著這些時也是一種很八卦的笑容看著我。

是啊,這邰氏集團七八千人,誰不知道設計部二院的白玫梅與帥氣的少東家有一腿,結果把少東家迷倒之後,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被他們家所接受,就準備撤,再找尋新的目標,把少東家生生的逼成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酒鬼,然而人家媽媽來質問,她還敢頂嘴,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可不是嗎,要不然這麼能把這少東家都迷得暈頭轉向呢?等等。

從自那件事發生之後,耳邊又充斥著這樣的說法,連集團的微博上都充斥著這些,所以這個女孩這樣的笑容和神情,我並不奇怪和吃驚,我倒是對闊少這樣幼稚的做法,感覺無語和可笑,也挺無奈的。

如果我真心明年不再來這邊,讓他找不到,又豈是他扣我幾千塊所能動搖和改變自己決定的,這麼做恐怕只會令人厭惡吧?而且如果我在乎錢的話,我大可以把他送我的那塊心形藍寶石佔為己有,雖然小張號稱上千萬,現在想想也不足為信,畢竟他是闊少的心腹嘛,自然要為主子提高身價的,如果真是幾百萬上千萬,他不如給我買套房子來得實際呢。

想到這我不禁失笑了,好像真想要他買房子送給我似的,不過好像他還真提過這麼一嘴,應該也是說到房子上面說吧?說是他們集團有個就在莎城的樓盤正在發售,如果我要買的話,他可以幫我墊付首付款,他直接買來送給我也可以,說是這樣就可以把我爸媽也一起接過來,我們一家從此以後就在這裡生活,一家人團聚什麼。我記得我當時也就笑了笑,覺得根本沒必要回答他。

好在我們家比較富裕,並不指望我這幾千錢塊回去,無非是自己想在爸媽面前表現一下自己也掙錢了,還很有孝心把錢都回來,當然還是給他們帶一些好東西,那樣更討他們歡心,有人說老人就是孩子,兒女花時間多回家陪一陪,哄一鬨就夠了,他們就心滿意足了,並不需要掙多少錢,然後拿多少錢,買多少東西孝敬他們,只要有這分心就夠了。

我覺得這話說得一點沒錯,尤其是我爸媽,我很瞭解的。

這天晚上我們二院的全體人員在劉院長的帶領下去大酒店聚餐,聽說也是在他們邰氏名下的一個五星酒店,還聽說之前沒有這麼高檔次的,於是大家又都將目光轉向我,反正我就生活在闊少光環和陰影下,也許一些事與以往並沒什麼變化,人們想都要想象出有什麼變化來。酒足飯飽後,大家也是像之前過去的一樣由二院派大巴送大家回來,當然自己有車的就自己開車回來。

我回來後就開始收拾東西,其實如果明年再過來的話,真的沒什麼好收拾的,只要帶上幾件換洗衣服回來就可以了,可我現在都沒想好明年到底過不過來,有蠻多考慮的,當然最重要地考慮還是和闊少之間的事,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裡,那和他恐怕以後都會處在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況中,早晚會被他至深的柔情與強大攻勢下而敗下陣來,然而我們之間的鴻溝卻不是他的愛與溫柔所能填補平坦的,這一點我出奇的理性,可能因為這種理性讓我始終覺得自己不會愛上他,而因為不愛他才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總之自己在林業哥和他面前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狀態,前者無論他怎麼冷漠,怎麼拒絕我都狂熱得不行,理智與理性更是蕩然無存,直至現在我仍覺得他有難以言說的苦衷與原因,而後者無論他怎麼熱情似火,怎麼攻勢強大,我都可以當作無視而忽視他的付出跟情意。

正在我疊著衣服,想得出神時,旁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簡直把我嚇了一大跳,稍作停歇,讓自己的心稍稍平定一下後,才拿起來看,卻是一個陌生號碼,心裡立即產生了猶豫和疑惑,畢竟這年頭騙子比較多,說不定他也等著錢回家過年呢,但它一直在響,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人,又或是打錯了,所以還是接了。

一開始他就自報家門:“白小姐,我是小張啊,邰先生的司機,這是我自己的手機號碼,你要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就打這個號碼,我隨叫隨到,這是邰先生交代的。他知道您還不想見他,所以才讓我代勞。聽說你們二院今天放假了,那白小姐您是準備今天晚上回蓉城,還是明天一早回呢?邰先生知道您一定和你的朋友們一起回去,所以讓我把您送到蓉城您朋友那裡去,而且他還……。哦,我是說我現在就在莎城這邊,所以您晚上過去也可以,明天一早過去也可以,我都趕得上的。”

聽他說話有點吞吞吞吐吐,我就知道旁邊有人在指揮他怎麼說話,我也不必說破,我只是說:“不用了,你也挺忙的,我可以搭大巴,或是搭城軌都挺方便的,就不麻煩你了。”說完這話我就想掛了。

沒想到那頭竟挺無奈的,稱呼改成‘您’了:“白小姐您這不是難為我嗎,這是邰先生特別交代我的事,說要將您安全送到您朋友那兒,您也知道做員工的不易,您就理解一下行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拒絕好像就是不理解他,為難他了,夠狠的,肯定是後背那人讓他這麼說的,可我也只能說:“那好吧,那就明天一早吧?”我說完忽然想起那天跟在後面的那輛紅色跑車,忙說:“只有你一個人哦!”

小張只應付的‘哦’一聲,就匆忙結束通話了。顯然明早也會像那晚一樣,他一路跟著護送我,一輛豪車還不夠,還要一輛豪車開道。

看來我白玫梅本來是要投胎在他們這些富豪家庭裡做高貴的千金大小姐的,結果一不留神,就投到我爸媽這小市民家庭裡了。這派頭,這檔次不就是隻有千金大小姐才有的待遇和尊榮嗎?我想著這些自己都忍不住好笑起來。

然而還是有些事我沒有預料到。

到達東華幼兒園大門口後,我從後座下來,眼睛不禁往後瞄了一眼,卻發現後面並沒有那輛紅車,周圍也沒有,可剛才來的時候好像他跟在後面的,我心中又不由得有點失望。

小張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釋說:“邰先生今天五點時已經飛臺北總部了,昨晚來的緊急通知,讓他一早回總部開年度會議,本來是要總裁親自去的,但昨天晚上他老人家突然身體有點不適,血壓又高,所以夫人擔心讓他別去了,這不就讓邰先生去了,我送他上飛機後就過來接您了。”

我聽著這些,想起他那天那個樣子,還是忍不住向小張打聽起來:“你們邰……邰先生,這幾天沒像前陣子那樣天天喝酒,也……也按時上班,模特隊不是很需要他嗎?”